门前门后

    “二九，过了一半，“三九，在即“四九”也不太远了。而“三九”、“四九”是一年中最冷的季节，严寒之来，必有凛箱烈雪与之俱。于是我想起了“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谚语，这在中国是家喻户晓的。

    人们发明这条谚语，似乎意在给滑头圆脑的处世哲学以讽嘲。早些年每当批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由主义倾向时，便会拉它出来当活靶子打。我深觉不是个味儿，太冤枉了它，因想为它辩解几句。

    先说“莫管他人瓦上霜”。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长恨歌》云:“姆鸯瓦冷藉华重，翡翠表寒谁与共。”看来，白居易比我们更早更早地接触到“他人瓦上箱”的问题了。但他知道，屋高头的箱华无关紧要，倒是那空着的半边枕头，任人辗转反侧犹绰有余地，累得被窝里头都冷胜趁的。所以他在《长恨歌》里便辛苦了那位临邓道士，叫他排云驭气，上天入地为汉家天子寻觅那灰烬都已不复存在了的温暖。试想，如果就事论事，单单去问“他人瓦上霜”，于他人何补?要问就要问到“翡翠袅”里的事儿，否则，不如不问的好。

    “他人瓦上霜”的间题带过，我们可以着重来议议“各扫自家门前雪”了。“自家门前雪”，我反复斟酌，还是由各家自行处理为妥。南京人在这个问题上与我持同一观点，何以见得?有南京各店家门上贴着的“门前三包”字样为证。开头我老把“门前”看成“前门”，我猜想这些店家大概出售沪产“大前门”香烟，特张此“安民告示!每人限购三包。沪产“大前门”在某些地方须“开后门”才能弄到，南京到底非同小可，前门来，前门去，仅此一端，即可载诸史册的。然而有次被我看清楚了，不是“前门”，是“门前"。“门前三包”者，系街道公约之类，规定环境保护的必要事项有三，须由各家按各自门前地段。包干负责之谓也。但这曾被我看颠倒又被我校正过来的字样，现在却成为我的观点的有力支持者。如若现在一场大雪落到南京，根据“门前三包”精神，南京人家家户户必皆“各扫自家门前雪”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