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谈论“仁”的时候,也完全是一个仁者的口吻、语调。随便举几个例子,如:
—“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
—“求仁而得仁冬又何怨?”
—“仁远乎哉?我欲仁,仁斯至矣。”
听这些话,令人如坐春风。
什么叫“仁”?我跟孩子说:你看这个字怎么写的,就懂得了。“仁”,由一个“人”字,一个“二”字组合而成。“二”差别于“一”,倍于“一”。“一”,是“单”,是“奇”,“二”则是“复”,是“偶”。所以“仁”是人人,人与人。总之,它不是一个人的事,它是指导人际关系的。而孔子处理人际关系的原则是“爱”。孔子说过:“仁者爱人”。而这“爱”,依照孔子的说法则是“泛爱众”。
我的这番话,完全是望文生义,借题发挥,然而又自以为是。既振振而有词,复刺刺而不休。我所感知的孔子的“仁”,就这么认定了,决不改口。甚至不愿知道别人是怎样作出解释的。两个孩子对我的“宏论”,一如既往。只管听,不争鸣。这叫但尽义务,不要权利。因为父子之间,一展开争鸣,就可能伤了和气。做孩子的懂得,这样一来就可能发现老子并不那么“仁”得可爱,徒使他们自陷于极不美妙的境地。他们聪明得很,对付老子也采取“难得糊涂”的态度,只装作洗耳恭听的样子,不置一字可否。
话说得多,必忘得快。我早已忘记曾跟孩子说过前面那些话了。昨天在琳弟的书斋浏览藏书,见有一本《说文解字》,才使我想起曾经像个拆字先生似的把“仁”如此这般地拆散开又合拢来。在许慎老头子面前弄这行当,可真叫“班门弄斧”。许慎才是中国拆字先生的鼻祖呢里我赶快从书架上抽出那本书,看看他是怎样拆解“仁”字的。“
“亲也。从人从二。”
文下还附有徐铱的观点:“臣祛等日:‘仁者兼爱,故从二。”,随即又翻查“二”字,解曰:
“二者,偶也。”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古今中外,英雄所见略同者多矣!我的望文生义。借题发挥,自以为是,还就是有点门儿。许慎那号的拆字鼻祖,徐祛那号的拆字专家,跟我这个拆字门外汉,不也差不离吗?
本来如此,人与人之间,动不动刺刀见红,人类哪里能够延续到今天!不管你怎么说,不管你自觉不自觉,人类之所以不曾绝灭,而且越来越繁荣昌盛,并非因为天灾人祸太少太少的缘故,相反,倒是够多够多的了。然而一重重苦海,一重重浩劫,全都渡过来了—“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说得好啊,鲁迅先生!
人类能够自己挽救自己,自己升华自己,因为人类懂得爱,懂得兼爱,懂得“泛爱众”,即孔子所倡导的“仁”。就这点而言。全人类与孔子都共有着一颗“大心”。不管你怎么说,不管你自觉不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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