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的程度

    我家的门前有一个菜市，少不了的喧嚣嘈杂，但也有好处，出人的菜贩时常会送来一些新鲜的蔬菜。我与他们也有了些许交往，知道他们大多都是淳朴善良的人，除了一个穿红衣的女子。

    大红色的外套使她成为同伴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只是那红的鲜亮配上典型的乡土面孔并不是得体好看，倒添了俗气。红衣女子是一个很泼辣的人，我时常看见她与别的菜贩为抢摊位而争吵，也时常看见她大声斥责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是个很矮小的男人，很沉默，不多话。

    从前红衣女子的身边总会带着两个小女孩，一个四五岁，一个更小一些。两个女孩虽谈不上十分的可爱漂亮，却也不曾失却孩童的稚趣。我经常看见较大的女孩头上戴满了廉价的塑料花.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她回答要漂亮。我又问为什么要漂亮，她的回答出人意料:为了赶快嫁出去。这是一个小女孩的话吗?我很诧异。过了一段日子，红衣女子的身边只剩下一个小女孩了。有人问起，她只说已经将较小的一个送人了。我知道重男轻女的现象在农村并不少见，但未必送女孩如送东西一般吧。本以为所有的母爱都能包容一切，可红衣女子那种平淡的态度，让我为她的无情所震动。但转念一想，或许所有女性在农村中都如小女孩一般不重要，红衣女子也有自己的无奈。

    很偶然，我见到红衣女子的父亲从很远的地方赶来，清晨出发，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可能只是为了看看久未谋面的女儿。见到父亲，红衣女子并不惊讶，仍坐在摊位的后面，不停地用双眼打量路过的行人。老人就蹲在摊子前面与她说话.我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我看得出他讲的一切红衣女子都毫不在乎。好长一段时间过去，她才从凳子上直起身，到旁边的小吃点里要了两碗面条，一碗是自己的，坐着吃，一碗是父亲的，蹲着吃。吃的时候，只看见嘴在动，没有往何声音，对话一与沉默都没有再持续下去。老人要走了，刚刚伸直双腿，还来不及迈步，红衣女子便将一只摊开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老人愣了愣，没动。红衣女子也没动。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红衣女子还没动。老人摸了摸口袋，拿出两块钱放在那只手上。红衣女子仍旧没动。老人又摸了两块钱放在那上面。红衣女子将手一收放人口袋。老人叹了口气离开了，远处的我过了一会儿才晓得，那四块钱原来是他中午的饭钱。

    我又一次领教了红衣女子对待亲情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