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每一位拼死拼活渴望通过在高等学府(名牌、重点更好)深造来光宗耀祖的学生来说,最为重要的高三时代已经在我的僧懂不知所以中来到我的面前。就像一位饱经风霜、最会做买卖的生意人,它用细致而又敏锐还带了几分嘲弄的目光审视着我,并以586的速度在心中盘算,它可以用多高的成绩来以尽可能低廉的价格收买我饱含着汗水和死细胞的劳动力。而我,头一次面对这位精明的生意人,显得有点儿局促和不知所措。它显然看出了我的幼稚和老实,于是,就在我笨拙地讨价还价的当儿,它顺手摸走了我身上不少宝贵的财富—那本来是我不打算作为商品处理的。
首先是微笑。哦,不止,准确地说,是笑的功能。在这位生意人苛刻的价码紧逼下,我所能面对的便只有那熟得不能再熟的几位老朋友—满脸标点、土里土气的语老头,打扮得洋里洋气的英小姐,形象多变所以显得怪里怪气的数先生,以及走遍天下都有理的物老太和一进门就带着一股酸气的化老信儿。Oh, My God!这几个数十年如一日的旧面孔对于我这个渴望新奇和惊喜的前卫新人而言是多么乏味啊!再加上这几位每日与我见面时都是那副平面的脸,没有任何生动的凸起,一副“为人师表就要严肃,否则怎么当老师”的架势。那么我做学生的就更得收敛一点!如此这般,我面部的肌肉开始渐渐僵硬,笑的功能搁置久了,就被那位满口甜言蜜语的高三老先生以考上大学这个令我发昏的诱惑作价码轻易地骗走了。
其次是歌喉。尽管我不是海的女儿,高三老先生也不太像那个恶毒的巫婆,但安徒生老爷爷笔下的童话却令人不可思议地在我与它之间重演了。您根本无法想象那位高三老先生有多么精明!它先是偷偷增加我工作的负荷,然后逐步压缩我吃喝拉撒特别是享受充分展现想象力的梦境的时间,就像原始的资本家一样,通过延长劳动时间和增大劳动强度来贪婪地吞噬我其实早就并不丰富的剩余价值。(可怜的是我的觉悟尚不如那些自发起来斗争的工人阶级前辈们。您知道的,如果我罢工或反悔的话,它会依照合同将我踢出升学后备军!)久而久之,我忘了歌词,忘了调门,忘了基本上所有的乐理。数、理、化填满了我思维的整个空间,而那位生意人却看着自己满满的口袋,为这笔太过合算的生意窃笑不已。
还有激动—这证明着人之存在的最基本的情绪。在与高三老先生的交易中,我委实学到了不少生意经。比方说吧,它硬塞给你的一些诸如运动会呀、文艺联欢呀之类的信誓旦旦说是赠品的玩艺儿你可千万别接!知道吗?它表面说送给你解闷儿,实际上可都加着价呢!你也甭激动,一激动啊准没好事儿!瞧见了吧,现在我已经练到了麻木的最高境界了。现如今,就算你拿一颗“味味”冒烟的原子弹撂这儿,我也不会兔子见了鹰般地逃命了。为什么?咳,多简单呀!为避免上当受骗,我早就把那根会激动的神经当作处理品让那位高三老先生带走啦!什么?不逃还能怎样?当然是摸出眼镜戴上,细细地量它的尺寸,算它的体积,称它的重量,精确计算它的密度,(注意数字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哦!)刮下它外壳上的一点粉末用各种花花绿绿的试剂来测验它究竟由什么物质构成,然后依据动能、能量守恒和能的转化与守恒定理来计算它究竟能把我炸成几块,跑得最远的一块初速是多少,可以飞到多远的地方,轨迹是抛物线还是双曲线的一支……唉,可惜呀!可惜“吾生而有涯而知也无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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