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中的细节真实,并非小事,不能等闲视之。必须做到细节的真实。我每每读着来稿,时时都想向一些作者,说一说这句话。
在艺术中,很小的细节,用得好可以产生很好的艺术效果,用得不好可以造成不真实不自然的印象。极小的细节,往往表现了某种本质的意义,展现了社会生活的氛围和境界。所以,从文学著作到舞台表现,作者和演员对细节都是十分注重的。
鲁迅说:“只要在他头上戴上一顶瓜皮小帽,就失去了阿Q。我记得我给他戴的是毡帽。”一顶帽子这样微不足道的衣着小节,竟有这样重要的作用?一顶瓜皮帽就可以使阿Q这个形象不真实?确是。西瓜皮相是《祥林嫂》中鲁四老爷戴的帽子,《林家铺子》里的小店老板也可勉强戴它,但戴到住在土谷祠里的雇农阿Q头_匕就不合适了。阿Q只能戴破毡帽;如果硬要他戴瓜皮帽,他就失去了质朴的、贫困的本色,而有了可恶的市井流氓的气味,这就破坏了阿Q这个形象,成了不三不四的东西。
近来上映的电影《山乡风云》,其中有一场桃园堡姑娘们八月十五日拜月的戏,这是带有迷信性质的民间习俗。我们的游击队利用了这一活动,袭击了桃园堡。桃园堡财主番鬼王的四小,是这次拜月活动的领头者。拍摄过程中,有人硬要叫四小姐穿上美军军服,而有人不赞成,因为拜月是中国民间千百年留下来的习俗,只有受这种旧传统影响很深的家庭和人,才搞这种活动。如果四小姐一穿美军服,把她的封建性掩盖了,而成了一个洋阿飞;一个洋阿飞能热心于搞什么拜月活动吗?如果硬要她这样做,观众就会感到不真实、不协调、不和谐、不自然。这就象鲁迅批评过的现象那样,穿了笔挺西服的年轻人到城隆庙里去烧香磕头拜佛,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