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还不是党员,不过是新乡市粮油购销公司下属粮店的一个普通女工。她却常把自己的心灵之灯端到阴暗处,端到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秋天的一个下午,她下班没有回家,却叩响了郊区90岁五保老人尚范氏的家门。她就是这样,每到一地,总是走街申户,把辖区的军烈属、困难户和五保户的情况一一记在本上,送粮买煤,情暖千家。
尚老太太正在捉她那破棉袄上的虱子。
“大娘,我来帮您拆洗棉袄吧!”
老太太睁开她那棍浊的双眼:“你是谁呀?”
“大娘,我姓姜,党派我看您来了。”
“啥?党?共产党吗?“老太太觉得这声音有点久违了。
“是呀。”她大声回答。
这老太太就感动了。她以为共产党把她给忘了。原来没有,没有。她说打日本鬼子的时候,就有个女八路也帮她拆洗过棉袄呢!
姜秀玲再一次出现在老太太面前的时候,手上托着一件新表新里新棉花缝制的新衣。那是她用工资买价花买布赶制出来的。
“大娘,这是党让我给您送的新棉袄,您穿上试试……”
“咦,正合身,正合身呀。闺女,党咋知道我穿多大的衣服呢?”
“党想着,记着呗!”
这尚老太太拄着双拐,满街跳珊,逢人便讲:“党没忘我孤老婆子,共产党好。谁再说共产党的坏话,看我不用拐棍儿敲他。”
而那时我们的社会风气着实不好。“雷锋”不知在哪里出差,人们在大把抓钱,不少蛀虫在咯吱咯吱地侵蚀着党的肌体。而这个普通得像棵小草的粮站女工,却在用自己的生命,默默无闻地绿化着我们的生活。
粮站每天都有许多卖面腾下的空口袋,每个空口袋都能抖下一两半两面.见扔了可惜,秀玲就坚持利用业余时间,多是晚上加班,把自己关在粮站的屋子里去抖面袋。夏季天热,有电扇又吹不得,汗啦,面啦,那个难受劲,没有亲临其境的人自然体会不到,且一干就是一个通宵。乏了,饿了,胳膊肿了,痔疮疼了,她默默忍着,不叫一声苦。自1982年开始,秀玲共抖面袋10万多条,抖出面粉2500多公斤,全部交公,她没要过一分钱的报酬。
她为别人,为工作,却从来不考虑自己.她不知道,那个人类生命的克星—痛症,已悄悄潜入了她的肌体。
从1980年开始,她就脱肛,发现大便中有脓血,每次解大便都疼得掉眼泪。怕粮站的女工们发现,她总是单独去厕所。一位女工问她:“你怎么从厕所出来眼红红的呢?哭啦?”秀玲搪塞着:“哪里,沙子刮到眼里了。”又过了一年,这病更重了,烂肉像血块一样往下掉.到痔痰医院检查,医生就劝她住院治疗。她想到那些需要照顾的五保户,想到粮站的工作,毅然放弃了。连医生给她开的病假条,她也没让别人知道。这样一直到了1985年的2月,她实在走不动了,便只好到痔痰医院再次看病。医生对她爱人说:“太晚了,直肠癌已到了后期。”
得知姜秀玲患了癌症的消息,拄着双拐的枣阳老人赶来了:90多岁高龄的尚范氏托人赶来了,还有许许多多被秀玲关心过帮助过的军烈属和困难户也纷纷来了。他们感谢党派来的那个骑红颜色自行车的好闺女,他们要求党和政府采取一切措施挽救姜秀玲的生命。
市粮食系统的领导听说秀玲的病更是惊愕、痛心,他们立即报告河南省总工会,以河南省总工会的名义,给北京肿瘤研究所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
姜秀玲没有死,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直肠去掉40多厘米,身上挎一个粪兜.这不大方便的人造肛门怕是要终身伴随她。
夜,漆黑漆黑.窗外的风声雨声把秀玲从梦中惊醒。她急忙起床,向缺一条腿的五保老人廉阳家里走去。
门被推开了。廉阳老人正坐在屋角望着漏雨的屋顶发愁呢,地上摆满了盆盆雄罐,满屋都是叮咚的水声。
“你不是去北京看病了吗?”“我检查了,没病。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老人脸上即现出喜色:“没病就好,没病就好哇。”
秀玲找来顶破草帽,又拿了一块塑料布。好在房子低矮,她搬条凳子就上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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