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幻想,所以我爱云;我爱五月,我尤爱五月的云。
五月的云爱巧、爱玲珑、爱打扮,它不像夏云那样豪壮,秋云那样悲凉,冬云那样笨掘,它像一个轻桃的小姑娘,走起来戮舞着美丽的裙据,摆动着垂肩的长发,如溪水一般湍急地流泄。
五月的云善变、也善拓,俯视着地上的万紫千红,它也会在朝晨或晚段里染制它的彩衣,装扮得比花朵还娇艳。我喜欢卧在山顶上看五月的云,看它剪裁设计的新装,五月的云恰似时装模特儿,不停地将它的奇装异服展示给人。具象的、抽象的,甚至荒诞不经得使你看不下去,它也不在乎。有时你一不留神,它便会躲得无影无踪,当你感到失望时,它却又换了一套崭新的晚礼服,在天边向你招手了。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它会洗尽泽彩,还以本来面目,像一朵朵的棉絮,纯白纯白,淡淡地扫在天上,如一缕轻纱,萦绕着May的面庞。
家乡有一句俗语:“七月八月看巧云”,但我是觉得五月的云变化最多,它能随着你的想象变,也能丰富你的想象。它一会儿变为仙女,一会儿化为白发老公公,一会儿堆砌出天上宫胭,一会儿又变为跃马横戈的英雄,它能为你写一幅意境高雅的泼墨山水,也能为你绘一幅光怪陆离的抽象画。五月的云既磅礴又细腻,既瑰丽又淡雅,既豪华又朴素。啊!甚么时候回到故乡的山上,去卧看五月的云呢!
离开故乡的最后一个五月,是我永远无法忘记的,事实上几年来它一直在魂萦梦绕之中,如今想起来,真变成一个绷缈的梦了。
那时我醉心于艺术,在青岛的美术学校习西画。青岛是恬静的,我们的课室设在海缤,环境更是幽静。平时同学都埋首在画架上工作,画室里只听到沙沙地炭笔与纸相接触的轻微声。从上课到下课都保持着这样的静与美。星期天则是比较活跃的日子,一群天真无邪的孩子,肩上扛着画架,手里提着相机、排球、野餐,沿着滨海的太平路走去。沐在五月的海风里,这一群孩子会不时爆出一串串的笑语,味亮的口哨与歌声。我们的目的地,多半是太平角—第三海水浴场,那儿的游人少,风景美,每一角落都可以剪裁入画。
太平角的沙滩。细致、白净而均匀,坐下去像海绵那样又轻又松,更衣室美丽如画,海水蓝得像宝石,海鸥低低地随着海浪的起伏而盘旋,像在打磕睡做梦。点点的远帆,出没在海天相接处。岸上疏疏落落的别墅,绿树红瓦,玲珑剔透,美极。沙滩上晒网的渔夫,拾贝壳的小孩,都成了我们画板上的素材。倦了可以躺在松下的草地上憩息,打开带来的食物,在沙滩上盛开野宴.然后大家一起来托排球,数着一、二、三、四……低昂的笑语,激越的欢呼,与海啸相呼应,这一串串青春的旋律,会不时出现在我的梦境,特别是在这撩人的五月的梦里。
我们这群爱真爱美的孩子,将自己浸淫在颜色与线条里,一直工作到黄昏,才恋恋不舍地收起画具,这时的海滩早已被大自然的画师染成玫瑰紫的调子了,海也醉得像酒。于是我们这一群孩子便手拉着手,团团地绕成一个大圈子,在海滩上跳起圆舞来,一边跳一边唱着:
来,我们大家一齐来,一齐来,一齐来;
来,我们大家一齐来,一齐来,快乐无比!
你对着我笑哈哈卫我对着你笑嘻嘻!
来,我们大家一齐来,一齐来,快乐无比!
五月的海风吹拂着我们的头发,吹拂着我们的衣衫,吹拂着我们婆娑的舞姿,吹拂着我们的梦……
自从失去了那个五月,再也找不到一个那样的五月了。甚至在五月的梦中。也愈来愈感到凄凉多于愉悦,唉!再不记下来,我怕在海滩的那幅玫瑰色的圆舞,会在异乡的五月梦中逐渐褪尽了颜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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