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星期五的体育课的时间了。虽然中午11点的太阳像微波炉中的波源一样炙热难耐,但我仍愿意像烤肉一样在热浪中转来转去,因为高三的我不可能有闲暇时间去做运动,即使我很爱运动,所以我很珍惜体育课的宝贵时间。
“走,打排球去!”区鸥叫我。
我喜欢打排球,准确地说是喜欢击球的那一瞬:那球高高落下,砸在手碗上,短时,一股巨大的力压在你的手上,但随着手腕的奋力的向上一振,球又高高弹起,而同时,压在你心里的沉积许久的压抑、愤怒、悲伤就似乎随它一起飞离你的身体与心灵,心里顿时通畅了很多,就如同淤塞许久的河道立刻
“清如许”了似的。我喜欢这种感觉,心中的畅快会掩盖手腕上的疼痛,那一切糟糕的心情随着这狠命的一击无了踪影,心中会随之空出许多地方,我喜欢这种宣泄方式。黄白蓝的三色球被我们在网上传来传去,我们是业余中的业余,玩儿的方式很简单,只是尽全力把球儿打过网去。
“艾嘉,干吗呢?快去捡球儿。”区鸥喊着。
“我都快被你遇死了!”我有些不满。
“方向感差点儿,多多包涵啦!”
听着她的解释,我不情愿地徽徽地向球儿走去。这时一个不起眼的小男孩儿进人了我的视野,是一个瘦小的背影,脏兮兮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肥大,他向那球儿奔去,轻巧地,抓到球儿,转回身,跑了几步,在离我远远的地方忽然停住了,似乎发现我在盯着他,那两颗小黑豆似的眼睛怯怯地望着我,那神情使我不禁想起老舍笔下那只受伤的小麻雀。
世间真有这样的眼睛,我笑了笑,他似乎轻松些,把球儿很用力地扔给我,我弯腰捡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的球儿,回身继续玩儿着,不再去想什么。
球儿又一次被打偏了。我刚回头,就见那像刚长全羽毛的小麻雀般的小男孩儿早已蹦到了球儿前,拦住了它的去路,继而抱着它向我跑来,站在近处,把球儿递给我,小黑豆似的眼睛带着点要亲近我又不敢靠近的神色,爱怜之情涌人我心。
“你要玩儿吗?”我轻轻地问他,生怕把他吓飞了。他抿着嘴笑了,点点头。
“把球儿打过去。”我递球儿给他。
我好奇怪。长久以来,我都在用冷眼旁观这个世界,仿佛欣赏负缸中的景色,我学会了搪塞与沉默,我学会了怀疑与防备,我学会了以微笑的倾听代替滔滔的倾诉,我不再轻易吐露心声。而我也得到了他人的肯定:她长大了。
可今天我怎么了?我居然会主动对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儿说话,与他一起玩儿……有些不对呀!
重新打量他,好玲珑,有点儿黑,像是红叶餐厅的大大小小的酱上豆拼成的。但是那两汪泉水般的眸子,好干净,好清澈,碧波粼粼人我眼。那双眼睛直视你的时候,会让你感到局促,而心却很清爽。
我平静的心好久没有击起如此波浪;
我郁倡的心好久没有射入这样的阳光。
“小土豆”跑来跑去捡球儿,发球儿,从来不吝惜体力,或许因为年龄太小,他打起球儿来,就像一只三个月大的小猫在玩儿毛线球儿,东倒西歪的。我只觉得他很可爱,便同他说起话来:
“几年级?”
“一年级。”
“怎么没上学呢?”
“放假了。”
“这么早放暑假……”我不解。
“不是暑假。”
不是暑假,那是什么呢?最近没有什么假呀!这小子一定是逃课出来的,还不说实话,现在的孩子从小就这么坏……对他刚建立起的一点儿好感与兴致顿时灰飞烟灭了。
我看了看表,还有7分钟下课,我对区鸥说:“太累了,我先回教室歇会儿!”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我丝毫不留恋这个长着小麻雀眼睛的小猫似的土豆男孩儿,虽然那双眼睛曾给我异样的感觉。
我回教室其实是为了想明白那道与区鸥一起讨论过的数学题。因为头脑中没有杂念,很快便理清条件,题很难,可我还是做出来了。唉,可怜的傻区鸥还在陪那只小猫玩儿毛线球儿吧,我摇着头。
晚上回到家中,妈妈立刻端上一盘樱桃,笑着说:“宝贝过节了,妈给你买了樱桃,快吃吧!”
我惊异:“什么节……”
妈妈哈哈大笑:“六一儿童节呀。”
我一咧嘴,我在妈妈心中永远长不大,幸福之感涌人每个毛孔。
我拿起一颗红得发紫的樱桃,看着,霎时满脑子只有那双眼睛,那个小男孩儿。
我真的好抱歉,我错怪他了。可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用
“成熟”的思维去想问题居然会出差错,我用“成熟”的眼光去看人会不准,我会不相信比27层净化水还纯的眼神,我会忘记“六一”,甚至我会不知道自己坏心情的来源……
难道因为我不再仰望空中浮云的变化,因为我不再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不再走路时注意脚下是否有小虫爬过,不再为小龟阿宝的死而流泪……是的,是因为这一切。
我拥有了“成熟”的称号,却失去了许多,难道丢失儿时最可宝贵的一切是成熟的代价?那么这代价是多么惨痛啊!
当有风吹送童真的芬芳时,我偶尔嗅到了,它使我坚信那可贵的东西还存在于我心的某个角落里,那是我不能不思念不能不渴望的,只不过我暂时压抑了那思念与渴望带来的冲击罢了。而此时,我真的需要它,因为我需要光明的眼睛和祥和的心,它可以使我拥有令人羡慕的目光,它可以使一切优烦愁绪化为爱,填满我的心灵。
当春风再度吹过时,我的记忆在复苏,我听到心灵在打哈欠,那些精灵们要跳出来了,因为我知道:春天花会开!
我决定在下一个六一儿童节时,买一件礼物送给那天我见到的第一个孩子,我再不会忘记六一儿童节,冷落童真,因为我找它找了好久。那个叫做“成熟”的东西也不会偷走我的童真—“成熟”偷不走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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