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店

    笔者所在学校，纪律甚是严明。其一条曰：男生头发不得长过耳根，女生头发不得短过耳根。

    一日，主任巡视纪律，蓦地眼前冒出一只鸟巢，定睛再看，才发觉是学子之头发，主任甚是恼火，勒令此兄必须马上剪去其长发。有此前车之鉴，我等自不敢怠慢，还是抽空往理发店走一趟。

    诸君注意，此处乃“理发店”，非彼之“美发店”。现今街上美发店多过米店，一条街上林立四五家“温州发廊”已不是稀奇之事，我困惑：为何有如此多的温州人喜爱开美发店。此等发廊之美发师皆技艺高超，美过的头发，或是艳如春郊之野花，或是乱如稻草，且大言不惭：此乃最Cool发型。自然，价格不菲。我同学曾去一美发店理发，店主如割草一般为他削去一层头发，索价十五元，同学十分惊讶。无奈发已割了，不付便是找打。况且如今不少发廊除按摩外还提供不少特殊服务，君不见报载，两高中生于发廊下避雨，被小姐扯人店内提供服务，最后染上性病。因此，我是从不涉足发廊的。

   经祖父再三指点，我终在铁道旁一出租房觅得一家老牌理发店，据说店主数代皆为剃头师傅。此时已有几人在坐等，个个神情急噪，怒视正在理发之人，想必是苦等大半天了。师傅招呼我坐，有一老者搬出板凳一张。我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店内有一面极具收藏价值的古董落地镜，我揣摩半天，想是民国之遗物。

    此时，一列火车从旁呼啸而过。整幢屋子在震荡中发抖。窗子发出怪叫。我不禁两股颤颤，几欲逃走，却见其他老顾客神情自若，早已见怪不怪了。我不免为自己的失态而尴尬不已。

    不久轮到下一位。只见一民工兄弟兴高采烈冲向理发椅。他在镜前照了半天，发现自己末过四十，头发却已半白，不禁摇头叹息。想是为向象中多寄些钱，节衣缩食，营养不良所致。众人也为他惋惜不已，皆劝他染发。民工历经激烈思想斗争后，终于拍板：染发，以挽回一头青春。

    师傅忙为其洗头，因是租房，故此处无自来水。师傅有一只大漆桶贮水，下部接出水管，结构甚是巧妙，能自动供水。中国人不愧个个皆是发明家，且能就地即材，爱迪生来了也得自叹弗如。

    师傅洗头与常人不同。他不用洗发液，而用半透明皂。那块肥皂甚是顽强，师傅在民工的头上搓了半天，才泛起一层小泡。随着一阵有如在贴沙河边洗床单的妇人般的左搓右揉，民工的头也有节奏地左摇右摆，头发上的泡沫丰富起来。

    一阵冲洗后，师傅拿出一种染剂，调和均匀。不过一刻，民工又重得青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师傅叫住他，语重心长道：兄之白发系缺少黑色素所致，今后切记多补充色素，如若不行，再来我处。民工干恩万谢离去。中国人真是事后总结的行家，无论事大事小，皆能总结不少经验，所以才有如此多的经验总结会。

    接着是“地方支援中央”先生，穿一条蓝色军装裤。此兄中年谢顶，中间无发，只剩四周一圈，为保持良好形象。特令四周头发向中央靠拢，故名“地方支援中央”。师傅为其用电吹风时小心冀翼，惟恐一不留神将长发吹回地方去，再而打击“地方”的积极性。师傅向此兄热情推荐、‘牌生发剂，并拍胸脯，保证三周之内有效。为保俐顶利推销，特为其提供免费服务—刮脸。

    师傅请其上坐，拿出祖传刮刀，飞舞去，脸毛便齐齐落下，却不见皮开肉绽，真不愧为祖传绝学，不多久“地方支援中央”便手捧生发剂如中彩票一般地走了。师傅也手点钞票，眉开眼笑。

    总算轮到我。师傅只轻轻几下便利索地解决问题：我也识相；自知既不染发也不用生发剂，只能享此等待遇。向为我拿竞之老者道谢后，我神智清醒地大步迈出后门。不像我姑姑，经美发师几小时施展后，神态迷糊，半夭才找到出口，弄得众人捧腹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