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外婆家,并在那里度过了孩童时代的几多春秋。外婆的家就是我的家。那是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拥户区平房,虽设施简陋,但一家人在一起有着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
一进门,首先映人眼帘的是一张“八仙桌”,不过这间可真算不上是客厅,因为除了一张桌子、几把木椅和一台缝纫机之外,便什么也放不下了。每逢星期天,舅舅和舅妈便会带着小弟弟来做客,现在想想,那时候,大家围着桌子吃着火锅,说说笑笑的情景,真是温暖无比。
外公会做裁缝,家里自然少不了一台缝纫机。小时候每每午觉醒来,总是听见外公踏着缝纫机发出的“展耳欲聋”的响声,也许午觉就是被这声音吵醒的呢!我小时候穿的每一件衣服,不是由外公一脚一脚缝制的,就是由外婆一针一针用绒线编织的,有些小衣服,至今我还视它为珍宝似地保存着。
虽然是栩户区房子,但屋顶却有一个小平台,架把梯子,便可以爬上爬下。夏天,吃过晚饭,从小对我宠爱有加的外公带我到小平台上纳凉。坐在外公身旁,听他讲着过去的事情,微风拂过,凉丝丝的,渐渐地进人了梦乡。如果爸爸有兴致,还会拿把胡琴拉上几曲儿。
门口的院子是我的小天地。我喜欢在太阳下独自奔跑或与其他小朋友互相追逐,直至大汗淋漓,有时免不了被爸爸妈妈责骂。雨天,穿着拖鞋在水塘中熔戏,经常弄湿裤子的情景,如今仍历历在目。晚上,小院虽然一片漆黑,我却仍在屋外蹦蹦跳跳。夏天不时地听着梧桐树上的知了声;冬天遇上下雪,滚雪球、堆雪人。一到风和日丽的天气,拿把椅子坐在门口,边晒太阳,边配合外婆绕绒线。
可是,就在我刚进中学后一个月,外婆家因为市政工程的播要而拆迁。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晚上整理家什的情景:我坐在一捆书上,摆开双腿,帮助大人一样一样地包扎,放人大箱子。眼前许多积了灰的画纸,这都是小时候在这间屋子里画的,我用手把纸上的灰拂去,一张张盛整齐,刚想放人箱子,却听妈妈说没用了,东西太多,搬运起来麻烦。我只能亲手拿起它,放在门外当废品卖。至晚间一两点钟,外婆担心我的身体,催我睡觉,可我哪里睡得着啊!虽然我只在这里生活过5年(6岁时,爸爸分到了房子后,我只能在署假、寒假时来这里小住,但这里毕竞是我出生的地方,这里有我童年时的美好回忆,曾经有我的笑声,有我的哭声,如今却不得不离开它,但最终因为太疲倦了,我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刚蒙蒙亮,大人们要我去弄堂口粉守搬运车。一会儿,外婆出来了,我想再奔进去亲自关上门,外婆说爸爸已经把门关好了。这时,我心里好不是滋味,无奈,卡车要开了,我只能坐进车子,可是一路上,连平时和我最亲近的外婆也一句话没搭理,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几个星期后,在我的再三恳求下,外公专程带我前往旧家看望。到那儿天色已晚,我的脚步停留在家门口很久很久,然后轻轻推开已经没有锁的房门,昂首翅望,不见了屋顶,低头但见,碎砖破瓦铺地,耳旁响起被风吹得“哗啦啦”响的塑料纸声。我问自己:“这难道是原来的家吗?再过若干时间我还能找到这个家吗……”“孩子,我们走吧!”外公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索,两股热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迈着沉重的步子,好不容易离它而去。
又几个星期后,外公要去老家那里的理发店理发,我又执意同去。不见了房,不见了墙,只见一片废墟,几星期前还有几户人家,眼前却已荒无人烟。我默默地走过去,踩在废墟上,弯下腰,轻轻地拣起了一块小碎石,放人口袋中。
两年来,这块小碎石犹如我的家,伴我人眠,给我梦乡。如今,我把它放人一个小布袋中,要永远珍藏它。
标签:过了出生时代婆家在外在那里春秋孩童恋家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