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鼓

    “丧鼓”是一种民间的演唱形式，它独有的舞台时空(夜之灵堂)、独有的演出风格(哭腔)和独有的文学主题(死亡)，使得它独具强烈的悲剧感染力。三五位歌手围着一个大鼓坐定，主唱人手舞双褪，以沉缓而压抑的敲击，渲染出厚重的哀情，颇有些“未成曲调先有情”的意蕴。第一段唱词总是从身边的人开始，曲谱是既定的，而歌词则要即兴创作。鼓手先是“定场诗”式地自我介绍，然后“速写”守灵人，紧接着就直奔正题:细说亡者的生平行迹。其方式可以是独唱，也可以是对唱或领唱合唱。而鼓则是唯一的伴奏，唱时敲鼓边，两段唱词之间击鼓心作为间奏。

    “丧鼓”曲目中更多的还是传统段子，主题无一不关涉死亡，其素材从《史记》中的人物传记，到六朝志怪，到唐宋传奇，到明清戏曲小说，申起来简直就是一部中国文学史。鼓手们声情并茂，唱“荆柯”唱得豪气荡漾，唱“窦娥”唱得两泪涟涟。守灵人中不乏“丧鼓”迷，他(她)不仅听，而且还要品评;不仅品评.还要“点歌”，点歌之后就跟着鼓手吟唱。学校里的一位数学老师，连续欣赏了三个夜晚的“丧鼓”，直到他也能单独执褪唱上几段。父亲生前也是教数学的，不知九泉之下能否听到这位同仁的“丧鼓”。

    说起来，孔老夫子也算是先父的同仁;而夫子的第一个职业正是鼓手。虽然，孔子在给人办丧事时是否唱过“丧鼓”已无法考证，但孔子那种博大的仁者胸襟与深沉的慈爱之心，与他早年的“鼓手”经历绝不会没有联系。只有经历过葬礼(尤其是自己亲人的葬礼)的人，才能真切地体悟那种刻骨铭心的哀情悲绪;而回荡在寒夜里的“丧鼓”则是对这悲情的诗性承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