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老实话,我不喜欢写作文。
上小学时,作文虽次次得优,可有一回交上去的文章却把老师吓了一大跳,那次是写一盆秋海棠,一盆普普通通的花。然而我把它想像成了一个“大家族”:根是祖母,叶是爸爸妈妈,开出的花是它们的宝贝儿。好心的老师手下留情,打了个“中”,事后严肃地把我喊到办公室里:“啧喷,你的作文退步了!文章里怎么会有这些胡思乱想的东西?”
真不知是怎么回事,写作文的时候,我总要胡思乱想些什么:瞧见外公额上的皱纹,想那是会动的电车路,记一次公益劳动—挖毛毛虫卵,会边挖边心里犯嘀咕:没准毛毛虫已经保证不干坏事了,为啥还要把它的家庭活活拆散?描写“秋高气爽”的金色季节,我却写道:“秋天里整个人都漱洋洋,因为刚过了暑假,还想睡獭觉……”我喜欢写,每天心里冒出好多话要说,可我的笔总不安于那规规矩矩的作文框框,稍不留意,笔尖就很自然地馏了出去……
这样便溜出了我的第一篇童话:寒假里帮妈妈洗早餐的碗具,手浸在冰凉的水中,别提有多难受!我忽然冒出个小漱鬼的念头:要是大家都不吃早饭,我可就省事了。又想:早饭是一天中第一顿,必不可少。那么生活中其他的第一次……彼尔替我下了禁令:取消第一次!这样一来早饭不能吃了,新片子不能看了,第一次进医院医生不给看病,连新镇长自己第一次上台也要被赶下去……
这篇童话叫我自己激动了好几天,我终于找到了一种“完美”的形式来倾吐我的心里话。我可以放心地“胡思乱想”了。
童话无须规定什么中心思想.医生一句“你是不是要给我洗脑子”激出了我的童话《洗脑子店》。在洗脑子店里我用麦芽搪当麻醉药,给牛顿整理塞得太满的脑子,给老绅士洗脑子里的锈斑,替市长把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洗去。一篇似乎归纳不出中心思想的童话,却能让读者和我自己会意地笑.它获得了全国“金凤凰少年童话写作”大奖,全国“丁香杯”童话赛大奖。
童话无须先列什么提纲,因为它是突然跳出来的,你只能赶忙把它捕捉住,哪来得及慢条斯理地列出几点生编硬造?那个喧闹的下午,窗外有凉风吹来,忽然有股莫名的冲动,写下《清风送来》,和我的童话主人公小亚子一起去拜访小巷深处的阿姨,拜托清风按响门铃.这篇2000字的童话来得突然,我仅用了40分钟完成了它。可以说,它是我比较满意的一篇童话。
童话更不用强调四大要素,强调内容真实。它轻松、活泼、自然。在无边无际的童话世界里,我的笔可以随心地溜来溜去。
更有意思的是,童话创作反过来对我写作文也大有启发.在轻轻松松的想像中,我练了文笔,懂得了选材和谋篇布局。为了把童话写生动,我试着写诗、写散文、写评论.在我的两本童话集即将出版之际,我也在各种作文、诗歌创作赛中获奖。
可我仍不爱写作文。这是叫我的师长们扫兴的事。常常有人这样问我;“你都高一了,还写童话吗?将来怎么办?童话这档次实在是—”这时我会笑嘻嘻地反问:“您怎么看安徒生?您小时候念的第一段文字是什么?”当我感到有话想倾吐时,我总得找一种文学表达样式,而童话是最适合我的。别因为童话受到孩子的青睐,就把它贬为“小儿科”的东西。随着创作形式的多样化,童话也被用来反映严肃的社会课题。您怎么看班马的《鱼幻》?怎么看周锐的《森林手记》?怎么看王朔的《谁比谁还傻》?在那轻松活泼的童话语言后面你
又体味到了什么?即便一篇童话没有高深的主题,可它能使一个孩子终身不忘,你能说它不成功吗?写童话容易,可创作出好童话就很难,
我是一个不爱写作文的孩子,是千千万万的不爱写作文的孩子中的一个。我常想,我们为何不能少做些二三年就大改动一番的语法练习,多读些名篇小说、诗歌、童话、散文?为何不能少写一些“一件有意义的事”,“我的XX"?多写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许那样中国会多几个小童话家、小诗人、小作家……
或许终有一天,我成不了童话家。或许终有一天我会抛弃我的童话。可我不悔,因为,曾经,我那样动情地写过我所爱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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