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车

    来了——人群中一阵骚动—又不是，希望的气泡再一次被刺破了。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可要等的公共汽车却始终未露面，人们在失望中再一次沉静下去。车站上的人就像砂漏底部的沙子一般越积越多，但值得庆幸和称赞的是还不到人群将整个地球都吞噬的时候，车便来了。当车蜗行渐近的时候，从人们眼中射出的那种异样的目光凝成一股雾气笼罩了整个车道。车尚未停稳，满怀献身精神的人们便搪般地粘在车门上。而最壮观的场面则发生在开门的那一刹，人们相互扭按着挤人了狭窄的车门，就连平日衣冠楚楚的窈窕淑女也为了在车上能有一席之地而以身相搏。我也被糊里糊涂连推带操地塞进了车。其实上了车也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在那样一个空间有限的铁皮盒子中人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人像牙膏般地从细缝中一个个被挤了进来，车上的人几乎已经被挤得窒息，而车下的人却还在边挤边用近乎于命令的口吻说，车里还松得很，快往里走。我真是不明白是自己身体产生了错觉还是数量近乎于我几百倍的人不谋而合地丧失了客观判断能力。好似生了锈的三扇车门的相继关闭终于结束了这种痛苦的对峙。

    车缓缓起动了，随之大量的尘土从车上的每甲处缝隙钻进来，钻人人们眼中、鼻中和满是汗水的身上，与此同时，由谁踩了谁一脚而引起的争吵、打骂声又以另一种方式折磨着耳膜。突然从车厢一角响起了售票员紧急刹车的“吱吱”声，更使人“振奋”的报站声，从他(她)那不耐烦的表情中看出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种恩赐。受了恩赐心中当然觉得对不住坐在售票台前辛苦的售票员们，于是当用双手接过已付过钱的车票时，还要洗耳恭听“恩赐者”们“怎么不早点儿买”之类的教海，并且感恩戴德地说声“谢谢”。但这种知回报的人毕竟太少了，大多数的人还是以骂术来回敬别人“好心好意”的“教诲”。而在车厢中最可观赏的是人们为了一个刚腾出的空位而进行的快速移动及旋转的比赛。不过人们的七折站立法也有一定的观赏性，如果你要是观察仔细的话，你可以看到，随着人们身体的变形，人性和灵魂也被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