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上面印着维多利亚风格的蓝色玫瑰,还有许多咖啡留下的污渍。如果不是一对最近常吵架的夫妇也坐在上面,我就可以独享它了。
那个女人就站在我身后,如果她能安静地站上一会儿,我或许还会认为那股刺鼻的香水味是来自于我身下的沙发。我在指间抚平外套的每一条褶皱,她就站在那儿盯着我的每一个动作,手里拿着一支钢笔。用那支笔把沙发上玫瑰的图案画下来倒是个不坏的主意。
我喜欢来自地狱的花展。
在我身后,她像只雄蜂似的飞来飞去,直到她闭上嘴,那讨厌的嗡嗡声才会消失。这是不是很有趣?一只雄蜂,花丛中的一只雄蜂,真是一种奇特的搭配。我想和她谈谈这个想法,可是只要我一开口,就会给她一个靠近我的借口,那令人窒息的假花的味道就会像她本人一样塞进我的脑袋里。
我确信她有翻能我关于雄蜂的念头做出上百万种结论。或许我的想法体现出了一种潜意识中对男性的认识,他们像蜜蜂一样伤害与他们关系密切的女孩子。或许它意味着我不敢付出与接受爱。或许它意味着我是个女同性恋者。它甚至会表明在我的脑袋里有一种奇异的病菌。
或许它仅仅意味着她快把我折磨死了。我决定保持沉默,不让她知道我刚才的念头。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抬起头。是她,弗洛伊德,穿着一条款式老旧的裙子,上面印满了紫罗兰与玫瑰花。她弯下身子,盯着我的眼睛,想从里面发现些什么。
“亲爱的,你还好吗?我知道这对你是个无情的打击。”我不想回答她虚伪的问题。我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她的眼镜里映出一座布满人造花瓣的墓地。我把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注视着她身后有着古怪图案的墙纸,我的嘴角还叼着一枝刚刚折下的花枝。
她叹了口气,我也跟着叹了口气。这是个好的迹象,她一定会这么想。
她把一个大纸袋扔在沙发上,“这是我为你做的智力分析报告。”
在那一刻,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拿起那个纸袋硬在她的脸上,我的手伸了出去又缩了回来。她又开始一个人站在那里嗡嗡地讲了起来,像一只雄蜂。她说我的语言应用能力很强,但数学方面的能力“显然还有待提高”。
是的,的确如此,这些年来我始终搞不清“X+y”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在心里悄声地对自己说:保持冷静,继续听她讲。
她闯进了我的心灵深处,带着一张罗列了许多要点的清单,那上面有解决我智力问题的秘密。她说我的生活不是很好,我的心智并不健全。一个小女孩带着灿烂的微笑递给我一朵刚刚折下的鲜花。她说在这种状态下隐藏着一些好的消息,它意味着我并不孤单。
除了祈祷之外我无能为力,那些花使我发疯。
她说在医学中可以找到一些与我的症状相吻合的名字。
不错,我的症状是那些病中的一种。
我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她却喋喋不休地吐出一长串拉丁语。
我对拉丁语从来都是避之唯恐不及,但这次它却紧紧缠住我不放。
“你懂这句话的意思吗?”她问。
当然!我在讲拉丁语的地方住了16年,我在那儿呼吸、吃饭、散步、说话、生活,到处都是拉丁语的气味。
我看看她,我的眼神难以捉摸,我也在试图读懂她眼中的一切。她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向我讲述所有关于我的经历,她的手在剧烈地旅抖,咖啡滴落在沙发上,污演要比那些蓝色的玫瑰更加刺眼。我冲她摇着头,不……
蜂窝又活跃起来。
在我耳边飞来飞去,嗡嗡的声音搅得我心烦意乱。
不知为什么,我开始想起妈妈这些年来看的肥皂剧。我想起我是怎样嘲笑它们的,妈妈也和我一起嘲笑它们,说它们的情节是极其荒谬的,但她只是在插播广告时才这么说,否则她的目光片刻也不会从屏幕上移开。我希望妈妈不要眨眼睛,有那么几次,她成功了。
我的生活,不过只是一部肥皂剧而已,它有时像一部枯燥的小说,有时又变得令人难以置信地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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