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目光从横眉立目的阿拉伯字母上移开,抬起头,窗外的槐叶已经飘落,是这黄蝴蛛带来了深秋的消息。已经很久没有到山里去了,此时的橡林该飘作“片红云了吧。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
默诵着古人的诗句,着实令我忆起了大山,忆起了那一次次攀登,那曲折的山路,那清澈的溪,那峥嵘的山石……
不是鬼斧神工的喀斯特地形,不是温柔秀气的小兴安岭,不是险峻的华山,不是巍峨的泰山,我的大山,是燕山余脉,万里长城第一山—角山。它优美的山水、磅礴的气势、多变的性情深深地迷住了我。
山是早熟的。三月的春风刚刚吹来,她就迫不及待地穿上绿装,披上几片粉红的纱巾,替上几朵金黄的小花,俏丽地站在那儿,对着刚睡醒的古城微笑了。嫩绿的小草在山坡上弥漫开来,从石隙间挣扎出来,就连藏青色的山石也被返青的苔辞和地衣染上了绿色。大片大片的杏花开了,火红的杜鹃花一簇簇点缀在山坡上、悬崖边。刚刚解冻的雁塞湖,漾着细细的波纹,充盈在繁花锦簇的山谷间。这时,最快乐的就是那些徜徉在花丛中、嬉戏在春水边踏青的人们。
夏天的大山是热烈的。山前山后,乔木、灌木、野草在自己的空间内任意生长;虫鸟们在他们的领地中欢快歌唱;山谷间的小溪在乱石间涂涂流过;一条条小船在平静的湖面上轻盈地游弋。这样充满青春活力的季节,怎能不引人游兴大发?人们从连绵的阴雨天中盼到一个晴日,便在蓝天白云下,兴致勃勃地奔上山去。山顶上有片白云,浓浓地厚厚地顶在山尖上,等到爬进云朵,却只见雾气蒙蒙,身前身后都是流动的水汽,真有“白云回望合,青霭人看无”的感觉。不多时,头发、眉毛上已挂上了细细的水珠。待到最后一缕雾气从你眼前飘过,阳光下,就只剩下可以挤出水来的葱绿山坡,吸收了山岩的精华,娴静而秀丽的湖水和被雨水浸渍过,如泼墨山水画般的石崖。
秋天的大山是慷慨的。它把春夏时的积蓄装在果实里,缀在枝头上,等人们来采摘。从红叶飘坠的南坡爬到山腰,绕过主峰,下到北坡的山谷中,你身上的口袋便渐渐装满了溜圆的酸枣、香脆的棒子、成簇的山里红和长在凉栩般藤枝下的葡萄。这时的雁寒湖,仿佛真的浓缩了千百条溪流从山间带来的绿意,犹如一块绿宝石,深邃而不厚重,青幽幽的水波中透出成熟与妩媚。如果你有雅兴的话,安好钓竿,装上面包屑一类的钓饵,向水中一抛,鱼儿们便接踵而至。
冬天的山是最显刚劲性格的。当你穿着厚厚的冬衣,气喘吁吁爬上山坡,看着远处萧索的平原,脚下衰草连绵的山岭,洁白如玉的冰面,听着阵阵的松涛在耳际轰响,任寒风肆虐地刮过,雄鹰在脚下盘旋,或会感到自己是个胜利者。但当你回转身,看看身后又一座高峻的山峰,看到它挺拔的身姿和昂然的气势时,你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胜利,真正的胜利者将永远是这大山。你看到山顶上那块巨石了吗?它傲然屹立于群峰之中,任风吹雨打,日晒藉寒,在它那永恒的豪迈里,流露着对我们的召唤和挑战,而一次又一次地登顶,正是我们对大山有力的回复。先人奋斗过的土地就踏在脚下,巨龙般盘亘在祟山峻岭间的古长城更令我们热血沸腾。静静地伫立,深深地思索,每一次都坚定着同一个信念:再接再厉,矢志不渝,准备迎接明天的新高度!
呵,令我魂牵梦绕的大山,你有春之繁华、夏之奔放、秋之慷慨、冬之伟岸,何时能再回归你身边,重温大自然母亲温馨的爱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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