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情况下,“由头”也就是杂文摆事实,讲道理的“事实”。但是,光是这点事实还不够,为着把道理讲得清楚、透彻,常要更多、更充分的事实作为议论的材料。这里,不仅有现实事实,有时还要有历史事实,不但有此时此地的事实,有时还要有彼时彼地的事实。事实胜于雄辩。在事实基础上,再加以分析议论,就更能给人以启示。例如,鲁迅在(论“赴难”和“逃难”》(《南腔北调集》)中,以《涛声》上有篇文章批评北平学生在日本侵略面前“即使不能赴难,最低最低的限度也应不逃难”为“由头”,运用大量事实,对学生“逃难”的社会政治原因作了具体透彻的分析。文中讲到:段祺瑞执政时,北平学生仅仅为了请愿,就“死了一些‘苹苹学子”’,所得结果,只不过是“开追悼会,’:在国民党统治下,爱国学生也仅仅是搞了爱国请愿,就不仅惨遭镇压,“死掉的学生”还被诬蔑为“可惜他们为几个卢布送了性命”;反动当局为了“矫正”青年学生们爱国的“坏脾气”,不惜“用浩谕,用刀枪,用书报,用锻炼,用逮捕,用拷问,直到去年请愿之徒,死的都是‘自行失足落水’。”面对这样的政府,面对爱国有罪的现实,学生不逃而何?倘不逃,或“赤手空拳,骂贼而死”,或“躲在屋里,以图幸免”,这都“于大局依然无补”;你要与敌人战斗么?但是,你“藏一件护身的东西试试看,也会家破人亡”的;何况,“现在中国的兵警尚且不抵抗,大学生能抵抗么”?
由以上大量事实,作者生发议论:“施以狮虎式的教育,他们就能用爪牙,施以牛羊式的教育,他们到万分危急时还会用一对可怜的角。然而我们所施的是什么式的教育呢,连小小的角也不能有,则大难临头,惟有兔子似的逃跑而已。自然,就是逃也不见得安稳,谁都说不出哪里是安稳之处来,因为到处繁殖了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