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做个“专业傻瓜”
小兔子善跑,却硬要让它学游泳。虽说成功的90%来自汗水,然而,硬要让一个人在他不擅长或者说不感兴趣的方面发展,其结果可想而知。
从很早开始,儒家的思想就裹挟着中国人的道德情操冲向了无底深渊。人这一辈子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呢?人最应当追求的是什么呢?一言以蔽之,“内圣外王”,问其纲目,则曰“立德、立功、立言”。多少人对这目标心驰神往,求之而不得?反正自打夫子升格为“万世师表”之后,就前赴后继、不绝如缕。
立德、立功谈何容易?大概总是要时势才能造英雄的,这样才符合历史唯物主义。当然就算掐准了“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期间必有名世者”的当口,也很难就真做了英雄。德行、功过总是很难说的。除了传说中轩辕氏、神农氏这几位摸不着、看不见的人物外,大家总是乐于找出“圣人”的缺点来把玩把玩。相比之下,立言倒是个方便法门,于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就成了“仿佛极辽远而又极近”的目标。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勉强成了圣人。
中国文人大多如是。康有为在世时就被人以“康圣人”相称,或曰新学,或斥伪经,沉醉在由自己创立孔教以强国的梦幻之中,却从不透彻研究西学理论,最终被时代所淘汰。康弟子梁启超则不然,实习洋务、兴味广泛、著作等身,也可说是立言了吧?胡适却说他著作虽多、涉猎虽广,却必无佳作可传世。几年之后,浅尝哲学、文学、伦理学,甚至红学的适之先生又被学生傅斯年戏称为“浅薄,没读过多少书”。文人总是相轻的,但文人的弱点却惊人的相似:极度自恋的责任感。
大凡文人,嘴上虽总是“学生”如何如何,显示着谦逊,心里却饱含“天不生区区,万古如长夜”的感情。当这世道之上一有风吹草动,文人们就会耐不住性子,蹦出来以一己之浩然正气匡扶世道人心。“分封还是郡县”,“留发还是留头”,“共和还是君宪”这些都不是要用脑子去想的,却是要用人头来抗争的。这就是文人的存在方式,他们什么都可以告诉别人,就是不会说“我不知道。”
最近中文里引进了个词叫“专业傻瓜”,说明那些只在自己专业领域有特长而“不谙世事”的人。我想这应该是个贬义词。但我深知,此类“傻瓜”中肯定没有文人,文人是上知天文下至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岁的。可我在他们的身上发现了更可贵的东西,那就是严谨、诚实、冷静。
世界上明白人已经够多了,所以,还是让我们用脑子而不是人头来思考,安心做个“专业傻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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