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有张明信片,是一个父亲牵着女儿在鹅卵石小道散步的画面,那父亲偏着头,目光是落在一旁的女儿身上,穿着短裙梳着漂亮辫子的小女孩牵着父亲的手,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嘟嘟嗓嗓在说着什么。整个画面的色彩淡淡的、温馨的感觉不禁让我想起自己的童年。
童年对我来说,有段时间是孤独多于快乐,那时是常躲在窗后,羡慕地又带点自卑地看院子里的伙伴玩耍、打闹。隔开我和伙伴们的只有一扇门,家里没有人锁我,我锁住了自己。那段日子,最开心的便是爸爸牵我出去散步的时候。说是出去散步,其实不过是从家到工厂上班这段短短的路程。关于这散步,我和爸爸还有一个秘而不宣的暗号,只要爸爸伸出食指,朝我眨眨眼,我就知道是我们散步的时间到了,急急地跑去握住爸爸的手指我们便出发了。有时爸爸为了赶时间上班走得很快,我的小步子跟不上,就耍赖着,嘟着嘴巴,硬让爸爸拖着我,弄得爸爸又焦急又无可奈何。
在这被拖着走的时候,我就常观察爸爸被我拽住的那根食指,爸爸的手指粗粗大大的握在我小小苍白的手里,就觉得爸爸整个儿被我握住了,再也不会离开我。孩子是最敏感的,对于母亲不在身边的我来说,是爸爸的暖手牵我走过那段难忘的日子。
进了中学,由于住校不常回家,这样牵手的日子便渐渐没了。这时打动我的是另一类型的牵手。我喜欢黄昏时出去走走一天的喧闹过后一个人坐在校外平坦的山坡上,什么也不想地看夕阳在远处的山后落下,看不远处农家的炊烟袅袅升起,看弯曲的小道上一步一晃的水牛和牧童一起回家。这时总有一对中年教师牵着手在这样的景致中走入我的视线,他们不紧不慢地走,一边喃喃低语,走过山坡,走过哗哗作响的小溪和石桥,走过石桥旁的农家和桑林,在暮色苍茫中,又绕回学校。他们的情形很容易让人想起苏药的那支《牵手》,“因为牵了手的手,来生还要一起走”,这一对中年老师感我至深,他们没有山盟海誓的倾诉,没有大喜大悲的疯狂,有的只是一份曾经沧海难为水后的恬淡,互依互靠风雨几十载后的从容。
今日又收到友的信,只有薄薄一张纸,内容是淡淡的,如白开水。这样的信拿起来,轻在手上,重在心里。5年的时光,彼此都已熟悉明了,玩不来花样。只要彼此明白,虽远隔千里,仍有一份牵念在心。当年牵手的情景,因时空的阻隔无法再现,但看到操场上牵手漫步的女孩、男孩们,记忆便一下被拉到从前,让我温暖,让我动容。
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牵手总能使人心底产生一种和煦的情感。现在我们不是没有欺骗和压迫,不是没有不公正和不仁道,但是我们依然热爱着生活,并且怀着梦想,支撑我们的便是这些琐琐碎碎的温馨加起来的生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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