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来,叩开了我的小窗.窗外,好一幅杜甫笔下的春景:鸣柳的黄鹂,翱翔的白鹭,碧绿的西岭,湛蓝的澧水……喏,还有那一岸掩映于河柳之中的居民。
突然,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传来。四五十米远处,一群山里人正围在一幢二层洋楼前欢呼雀跃。那阵势,犹如哥伦布发现的新大陆,更像解放军攻克了孟良崮。
他们在干什么?
猛地,我想起了这幢洋楼的主人,不知怎么的,一想起他,我就痛惜那半亩荷塘。
这块荷糖是我家的责任田,我从小就对它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那染红的荷花,那碧绿的荷叶,那滚动在绿"伞"上的晶莹的露珠,无不引起我美好的遐想。朝霞中,我坐在荷塘边诵读"荷深水风阔,雨过清香发";骄阳下,我涉足池中观赏"小荷才露尖尖角";夜幕里,我坐在窗台上"听取蛙声一片"……也是在这里,我懂得了"出污泥而不染"的人生真谛。
可是有一天,心底的这块"圣地",却被一辆辆轰隆隆的大卡车糟踏了。先是一车车石块填没了荷塘,再是一队头戴安全帽的人在它身上脚踏手碾,最后竟被一幢现代化建筑代替了。我好伤心好痛恨哪!后来爸爸告诉我说,这幢洋楼的主人是一位连任两届副县长的"父母官",在城里住腻了,想换换新鲜空气,费了好大劲作才选上这块宝地。
从此我便注意起这位官来。每到周末,一辆颜色好深好深的轿车便载着肥胖肥胖的人和他的妻子儿女来洋楼过夜。也是在每个周末,总有些提着大包小包的人趁着夜幕像贼似的溜进那扇朱漆大门……
在山里人心中,这幢洋楼显得特别神秘。听说,光室内摆设就值好几万,上楼梯都得脱鞋子……人们叹息了,摇头了,背地里叫它"官府楼"。我每每看着这座鹤立鸡群的洋楼,心底就直为那块美丽的荷塘哭泣。
也许是"相形见绌"的缘故吧,村里没一人愿进"官府楼"作客,奇怪的是今天,村里人结众邀伙,燃鞭点炮,莫非也是去庆贺新居?
"共产党万岁!"一阵响亮的口号打断了我的沉思,回过神来,我发现"官府楼"前早已人头攒动。再度审视"官府楼",意外地发现朱漆大门上交叉贴有两张白条,还隐约可见上面的"封"字。同时,"贪官"、"受贿15万"、"被审查"等山里人谈论的话语也零零碎碎地溅入我的耳朵。
啊,我明白了!飞快跑进里屋,我找出弟弟那封三千响点燃挑向窗外。顿时一阵清脆震耳的爆重竹声便炸响在我心目中那神圣的荷塘的上空--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谁能打开你的窗一片树叶飘进来,落在你的手边,你嗅了嗅。"有点香,是樟树叶吗?春天来了,怎么还会有落叶?"你问,你知道你的窗外有一棵樟树。
"其实,樟树是常青的,不过到春天的时候它也会逐渐用新叶替换上一年的老叶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懂,你的脸上盛满着对我的羡慕和崇拜。
油菜花开了吧,常听到蜂响。听说油菜花是鹅黄色是那种非常温柔的颜色。你摸摸……"我把你床头那只毛绒绒的小兔放在你手心,"知道了吗?这就是鹅黄色给人的感觉。"我笑了,因为你笑了,让你的笑是多么难得。"打开我的窗,让我看一看外面。"我答应着。其实,你的窗本来就开着。你于是做出了望的姿态。"外面有什么?"你问。"有油菜花。""还有呢?""有天,有云,有蝴蝶。"我不敢说"蓝天"、"白云"、"彩色的蝴蝶",因为我没办法向你讲清楚蓝色是什么样子、白色是什么样子、彩色是什么样子。你显然不满意这种单调的答案,喉咙咕噜一下,咽回了想说的话,刚才晴朗的脸又暗了下来。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有一天,我高兴地给你送来一串风铃。我告诉你,这是一串紫色的风铃,紫色是很神秘的颜色,像梦一般。我还对你说,风铃可以让你触摸窗外世界的脉搏搏,紫色可以装饰你的梦。可是,你忽然大哭起来,瘦削的肩膊剧烈的抽动着,"我的梦一片漆黑,全是恶梦!"我落荒而逃,像一个想帮人开窗却打坡了玻璃的孩子。
听说你变得快乐了,我高兴地去看你。你正在读一道盲文诗。"我进学校了,我能看书了!"你一脸的灿烂,你已经把风铃挂到窗上,徐风拂来,风铃奏着轻灵的音乐。
再一次去看你,已是夏天。小楼里凉风习习,你不再留童话公主般的长发了,而是梳成利落的马尾,风铃在窗边跳着舞蹈,音乐弥漫。你没有说话,抿着嘴,递给我一张字条?quot;看一看,我的窗外是什么",你还是补充了一句。我低头阅读:
如果可以/我要变成天空中的一抹云彩/我把风捎给小窗/让风铃为你歌唱/如果可以/我要变成蔚蓝大海中的一条小鱼/我把海浪推向沙滩/让沙难变成诗行/……
我的眼里噙满泪水,你的窗户你已经自己打开。"真美!"我第一次不是安慰而是羡慕地看着你,"真的很美,你用心看到的比许多人用眼看到的世界更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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