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家乡已经六年了,可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条游在城市边上的一条鱼,怎么也游不进城市里面去。有时醒来,我会问自己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理解了庄周梦蝶了。每到夜深人静,我便会思念起家乡的亲人们。
我首先想到的是外婆。外婆的慈祥的形象在眼前浮现:花白的头发,在后脑勺盘了个头髻,用一根玉簪插着。身子驼成弓形了,一双被缠成畸形的小脚,走起路来有点飘,似乎一阵风吹来就会把她吹倒。脸像风干了的橙皮,笑起来满是皱纹。
和外婆有关的事一一再现。
爸爸意外去世后,外婆最是心疼。她坐在船上足足哭了半个小时。哭得戚戚惨惨,悲悲切切,哭得天边起了乌云。两岸田间的人们都停下手中的活。岸边洗衣服的大妈、大婶、大嫂们用手摸眼泪。
家中没有了收入,钱用一块少一块。妈妈打算叫我跟大表兄去学打石板。外婆反对:“囡,书生气,人长得单薄,怎么能干这粗活?”妈妈无奈,把我和弟弟小时候的项链、手镯、足镯等银器卖掉,为我们付学费。大表兄现在得了石肺病,一咳嗽就吐血。外婆的果敢决定,不但延续了我的学业,更是救了我的命。
那时我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外婆怕我营养不良,杀了一只小雄鸡,烧好送到学校给我吃。鸡肚子里面填满了剁碎的猪瘦肉。看我吃得这么香甜。外婆又开心又心酸。
外婆虽已去世,可我觉得她还活着。活在我的回忆里,活在我的心里,活在我的梦里。
我还想到小姨婆(奶奶的小妹)。
爸爸的意外去世,让我有种从天堂跌入地狱的感觉。从过去的人人羡慕,人见人爱,到现在的如路边的草,没人理睬。见惯了冷漠、无情、势利和自私。只有小姨婆一如继往地疼爱我,每看到我就拉着我的手掉眼泪:“可怜的孩子。来,到姨婆家里来。”在家里,她变戏法似的找出几颗糖或一块饼干。让我才相信人世间还有温暖。
当四叔把刚割带着水的谷子放到楼上,把我已晒干的谷子淋的满是水的时候;当过去和妈妈亲如姐妹的伯母和我争宅基地的时候;只有小姨婆挺身而出主持公道。惹得他们说小姨婆偏心,好长时间不和她往来。
每到春节,四个表姑两个表叔全家,我家,还有亲戚朋友。往往有两三十个人,热热闹闹。三桌子还坐不下,大家干脆围着站着吃。小姨婆也老了,由雨兰表姑上橱。妈来的话由妈上橱。小姨婆坐在灶前烧火或打打下手。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很喜欢听小姨婆叫我的小名,我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愿灵性的桃花娘娘(家乡小庙里的女神)保佑她健康长寿,能让我每年都能见到慈祥、和蔼的小姨婆。
我还想的当然是老妈了。老妈只有六十多岁,可头发全白了。当我四十岁的时候,突然想起,爸爸去世时,妈妈只有三十四岁,不禁悚然。三十四岁,现在看起来还是女孩子。
爸爸大妈妈八岁,老夫爱少妻。爸爸性格温和,什么都由着妈妈。妈妈很娇气的,爸爸喜欢看书,我常看见妈妈把爸爸的书抢走。爸爸说:“好了,好了。不看了行了吧。”
那时,刚开了三中全会。许多好的电影又可以放了,爸爸和妈妈一 起到镇上看《红楼梦》。我和弟弟还小,心里害怕,钻在被子里一直等到半夜。
爸爸在乡里绣衣厂工作,有一次在乡食堂买了一段鱼肉,舍不得吃,用手拿着走了五里地,带回家给我和弟弟吃。要是没有那个意外,我们一家人该是多么温馨呀。
爸爸去世后的几个清明节,妈妈一到爸爸的坟前没哭几声,就昏过去了。好几年,小姨婆、大姑妈和加云姐一看到我们去山上就跟着。妈妈哭过以后,常常几天滴水不沾,像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所以每到清明我和弟弟都感到恐惧。
后来,妈妈不哭了。但她坐在坟前的哀怨的情形,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刻骨铭心,什么叫生离死别。
现在,孩子读初中了,两个侄子也是小学生了。每到清明全家九口人说说笑笑。孩子们更是无忧无虑地玩耍。妈妈也能开心地笑了。妈妈点上香,和爸爸轻声说话。叫爸爸在天之灵保佑全家身体健康,保佑我们工作顺利,保佑孩子们聪明伶俐,读书进步。我看妈妈的眼睛,像一口古井,深不可测。
家乡的亲人们呀。外婆、小姨婆、妈妈。我想你们。你们的善良、仁厚、慈爱、坚韧的品格深深的留在我的心里,并在我的心中扎根,成为我为人处事的准则。你们的血液,在我身上流淌,我是你们的延续和继承。你们好比树根,我就是你们身上的一片叶子,树高万丈,叶离不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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