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新骚喀什,在那里生活了12个年头,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那是个童话般的神奇世界。戈壁滩一望无际,巍巍昆仑终年白雪皑皑,天空梅日瓦蓝瓦蓝,钻天杨到处留下秀美的身姿。
那年妈妈带我坐飞机从乌鲁木齐飞往喀什,我从高空俯瞰边疆大地,看到雄伟的天山山脉像一道屏障,把新疆分成南、北疆。广阔的大漠一抹淡黄,有水的地方就有绿,有绿的地方就有人家。喀什,就像一颗绿宝石,镶嵌在塔里木盆地的边缘。
我小的时候,是由维吾尔族保姆带大的。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奶奶,维吾尔族叫阿嬢。她的颧骨高高的,眼睛深深的,头发白白的,头上天天蒙着一条宽大的咖啡色围巾,有时把整个脸都罩上。每天爸爸妈妈上班前,老阿妞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亲切地拍着手叫我:“巴郎(孩子),麦格来(过来)!”我就跟爸爸妈妈招招手,说声“再见”,扑进阿嬢的怀里。阿嬢对我非常好,我哭了,阿嬢抱着我又拍又哄。我烦了,阿嬢背着我到处转。每次来到我家,不是给我带把沙枣,就是给我带串葡萄;每次离去,总要逗我几个笑脸。
有一年夏天,阿娘把我背到她家去玩儿。她家住三间土房,窗户小小的,房顶上开着一个“天窗”,主要光线都是从那儿射进来的。阿娘端出一只碗,碗里盛着蒸鸡蛋龚一样的东西。阿嬢把白面馒(大面饼)掰成几块儿蘸着碗里的东西喂我吃。我一尝,嘴咧得像个瓢似的——太酸了!以后我才知道那是酸奶子,是维吾尔族最喜爱的食品之一。阿嬢见我嫌酸,就撤了些白搪,搅拌了几下,用勺舀着喂我.我还是怕酸,阿嬢亲亲我的脸.一边不停地哄我:“巴郎亚克西,布伦基亚克西(一等好),好好地也逮(吃),啊!”我慢慢地吃了一门,嘿!味道变了,酸甜酸甜的。我一口气吃了小半碗,还吃了几小块馕。阿娘见我吃得很有味儿,脸上笑成一朵花,姗着包谷馕(苞米面饼),往她那干瘪的嘴里填着。
阿嬢的孙女回来了,她个儿跟我差不多,穿着紫色裙子,头上扎着一条绿头巾。她一过来,就抢我的碗,我有些认生,急得要哭,阿嬢赶紧挡住她,抱起我,又给她端来一碗酸奶子,嘴里不住地跟孩子说着什么。小女孩儿态度变了,端来两个小板凳,先让我坐下,她再坐到我身旁,我俩亲亲热热地又吃又玩儿,不一会儿就混熟了,阿嬢告诉我,她叫克里比努。克里比努领我到院里玩儿,观赏她家栽种的葡萄、石榴、无花果,还爬到树上摘桑葚给我吃。
我上学以后,可巧,克里比努也上了我们汉族学校。我俩在一起的机会更多了,跳皮筋,玩儿“取消电报”和羊骨头,摘桑葚……有时连做作业也在一起,不是到我家,就是去她家。友谊在两颖幼小的心灵里生根、发芽……
我们离开新疆前夕,那里总闹地震,家家都支起地震棚。
有一天,我跟克里比努玩儿得上了瘾,晚上就睡在她家。阿姐在院里的土炕铺上黑毛毡,花褥子,盖上她的拾拌(大衣),让我和克里比努睡在一起。天快亮时,又发生了较大的地震,把院子里的土墙展倒了。一堆土块儿砸在我们睡觉的地方,克里比努脚被砸了一下,我的头被小土块儿崩了个包。阿嬢掀掉自己身上的土,赶紧察看我的伤情,用那粗糙的大手使劲儿在头上揉着,尽量把红肿的地方抚平。
拂晓,阿嬢给我揣了几把沙枣,就赶紧送我回家。半路上,正碰上气喘吁吁跑来的妈妈。妈妈扑上来一边亲着我的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流夕不停,一边嘴里不住地念叨着:“阿嬢,阿嬢,谢谢你!太谢谢你了!”阿嬢拉着妈妈的手,眼里也闪动着泪花。
一晃三年过去了,我好像昨天才离开喀什。喀什的山,喀什的水,喀什的伙伴儿.喀什的阿姨……喀什一切的一切,时时刻刻闯进我的梦乡,搅动着我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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