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岭,是我父亲工作了20年的地方,也是我的出生之地。离开她已经八年了,然而,那青葱葱的山,红艳艳的花,清粼粼的水.那些勤劳朴素的黎苗族小伙伴儿,常常引起我深深的怀念,夜里,常常走进我的梦乡。
百花岭坐落在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北部,方回几十里,望之蔚然而深秀。山花怒放,四季飘香,最具特色的是那百花瀑布,远远望去,犹如一带白练,从山上飘然而下;近处仰观,飞流分为三级,跳一跳,缓一缓,再跳一跳,从天而降。虽然没有李白所写庐山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那样的气魄,却也壮观瑰伟,令人神往。
百花岭山坡上,散布着一间间黎家居住的船形茅屋和新盖的瓦房;屋后竹架上一年四季都悬挂着各种作物果实。我最要好的黎族小伙伴儿“打蛮”和阿文就住在这里。
山里的孩子成熟得早,常常像大人那样,挂个腰篓,插把钩刀,或赶牛“踏田”;或跟大人上山点种“山兰”;或找上猎枪,跟大伙儿去放狗围山打猎。
我们几个常结伴到百花岭去玩儿。
他俩可真行,能叫出各种树呀、花呀的名字。那些能吃的野果,如“芒桃”、“山竹”,他们常会变戏法似的弄来一大堆。有时砍下山藤,给我扎个秋千玩玩,有时随手扯下几片树叶,含在口中,吹出动听的山歌调子,有时用自制的竹箭射杀山鸡、松鼠等小动物;有时则用一些树叶作饵,从山溪里钓出斤把左右的“竹包”、“草鲤”……
最有趣不过的,要算那次夹田鼠。
我们细心在田埂上寻找鼠洞,一发现洞口,便装上自制竹夹,拉上活口线套。不一会儿,只见一个个竹夹上夹着一只只大田鼠,有的还在挣扎折腾呢。
这下我们可来劲了。阿文砍来竹简,装上山兰米,然后把它塞进舞火堆里。打蛮则把弄好的鼠肉撂在火上烤。不一会儿,火堆里传来“噼噼啪啪”的竹节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味儿……
现在回味起来,那竹筒饭,那烤鼠肉,还叫人熏涎三尺呢!那情,那趣,多么叫人留恋啊!
七月里的一天,我们摸完河螺,便躲进竹棚里歇息。
一会儿,阿文颤声问我:“阿冬,你爸爸要调回琼山,你也要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
他又说:“那——那你永远不到这里来了吗?”
“我……我不知道。”
打蛮也停止了吹叶子,转过身来向:“琼山在哪里?”
我站起身,指着东北方:“在大山那边,大海的旁边。”
他又问:“大海是个什么样子?”
我比画着:“海呀,大大的,跟天一样大,一望无边。不像这里,开门见山,看也看不远。”
阿文一下子打断我的话,气冲冲地说:“什么?你嫌这里不好?山上有树,有花,山里有鸟有鹿有猴子,你那里有吗?”
我也不甘示弱地回敬:“海上有军舰,有帆船,海里有鱼有虾,有螃蟹,你这里有吗?”
我们俩便“山好”、“海好”地闹将起来。
这时,打蛮俨然像个大哥哥,边笑边说:“别闹了,别闹了。”他楼着我的肩头,遥望着远方,深情地说,“要能看到大海,那该多好呀!”
我忙说:“打蛮哥,到我家去.我请你坐船,请你吃鱼,请你吃虾。”
他笑了笑。
我赶紧接着说:“真的!是真的,”
他搂紧我说:“小阿冬,我信你!”
阿文忙说:“我呢?还有我呢?"
我大方地说:“一起去。”
打蛮若有所思:“中学毕业后我要报考海洋学院,到大海去闯一闯.”
阿文急急地接上一句:“冲出亚洲,走向全世界!”
“ 哈哈哈——”我们笑得前俯后仰。银铃般的笑声在百花岭上回荡,在百花丛中萦绕,融进那轰隆隆的瀑布声中……
八年了,听说百花岭现已辟为中外驰名的旅游景区,我多么想回去看看呀!
不知打蛮、阿文他们现在怎样,真想他们哪!
百花岭的瀑布、红花和小伙伴儿们永远留在我的生活里,长长的,香香的,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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