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近来工作很忙吧?身体还好吗?您还照旧惦念我吧?我都长大了,早就从您很温暖的怀抱里出窝了。难道您不知道吗?不管我长到多大,对于您,我永远是孩子,您说对吧?
那么您对于我呢?我一边一件件回想着往事,一边写这封信。
我在日本工作时,每逢新年休假,就回家乡。在家乡过新年,是我这个在城市里生活的人一年一度的享受。回到家乡时,您对我的关怀,我记忆犹新。
“你来点这个,喜欢吧?多来点吧,”
“好,好,我自己来。”
“对了,还有这个菜,你尝一尝吧!”
“嗯,我不是小孩,又不是客人,自己要吃什么,就自己吃。”
“你再来一碗吧,好不好?”
“别罗嗦了,让人好好吃一顿饭吧!吃这个,吃那个,真是闹人啊!”
“你一年仅仅回来一趟,多吃呀!”
“我也不是牛,吃不了多少!”
“那么给你倒茶吧?”
···
妈妈,我小时候常常感冒,叫您担了多少心啊i每当我发烧,您就给我吃些药。您把您的手贴在我的前额上,脸上浮现出担心的神色,俯身看着我的脸。那只手凉丝丝的,很舒服,却又黑又粗。
对了,我又想起来了,我小学时,从朋友家得到了一只小狗,在家里喂养着。我每天上学,它都跟在我的身后,我一次次赶它回去,它却不听,叫我很为难。一天,我放学回到家里就找它,却不见。听说狗被汽车轧死了,我就哭起来,哭啊哭,哭了一整天。过了一年多,我又喂养了一只狗,那只狗不到半年就病死了。我又伤心透了,一整天,饭也咽不下,觉也睡不着。那时您对我说:“喜爱的动物死了,你那么悲伤,以后再也不要养狗了,明白了吗?"妈妈,您还记得吗?第一只狗叫“小黑”。
“你又出门吗?难得回来一趟,在家多呆一会吧!”
“为了看朋友我才回来的,不去看朋友,我回来的意义就没有了!”
“前天去了,昨天又去了,今天还要去吗?”
“一个礼拜也不够!”
“你在家休息一天好吧?只一天,好吗?"
“我已经打电话约好了,不能不去!”
“几点回来呀?回来得晚不晚?"
“可能晚一点儿。”
“慢点儿走”
···
妈妈,我什么时候超过了您的个子呀?什么时候开始离开您的身边的?我是您的老儿子,小时候,我是多么紧地缠住您呀!我渐渐地离开您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把您作为一个普通人看待了?我不知不觉看不起您,常常跟您顶嘴。那时我怎么那么讨厌您呢?我不但不听您的话,而且有时连您的脸也不想看。那时,我在您的眼里是怎么样一个人啊?请告诉我吧,告诉我吧!我那时丝毫没有体谅您的心。我知道您在不富裕的情况下,多么辛苦地把我们抚养大,但我丝毫没有考虑那样的事。我虽然还没成家,不用说,还没当上父亲,但是慢慢地我能够理解您了,慢慢地……
“你啥时给我吃喜糖啊?”
“不久。”
“下次你带着女朋友回来吧,让我早点儿放心吧!”
“那我该走!”
“就走吗?时间还不晚,再呆一会儿吧!”
“我得去告别朋友了。”
“下次你啥时回来呢?还是新年吗?”
“大概。”
“暑假呢?”
“我打算去旅行、那我走了。”
“到了大阪,你给我打个电话,别忘了。”
“好,好!我走了!”
妈妈,我爸爸去世时,您哭得很厉害,一般来说,如果父亲没有了,母亲就极力忍受,安慰孩子们,是不是?可您呢,比四个孩子哭得都厉害。我永运忘不了,忘不了您那哆嗦的背脊。那时您心里有什么事?怎么哭得那么伤心?
您的青春在战争年代中抛掷了。在苦难的日子中您生了我的两个姐姐。那时谁家的生活都很困难,我家也决不例外。妈妈,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您饱尝的辛酸是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您和爸爸之间有什么感情,我还不知道您和爸爸之间同甘共苦的夫妻情分是什么样的。
妈妈,每当我回家看到您时,都觉得您一年比一年矮了,难道是我又长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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