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口袋里有一条手绢,是粉红色的,我经常把它带在身上,一时也不离开。它的价钱不贵,花一块钱能买到比它更好的手绢。虽然它不大值钱,却是珍贵的东西。
每当我的手指触到它的时候,就感到心里热乎乎的。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有一夭,我跟几个小朋友到郊区去捉螃蟹。捉完螃蟹以后,我们回到了河边,真糟糕,河水涨了,不能游过去。我们只好偷偷地上了别人的鱼船,船正要开动的时候,我发现我只穿一条短裤,手里除了鱼网以外什么都没带。这时我才想起了藏在草丛里的书包和衣服,没办法,我就让他们先走,我一个人找衣服去了。
找到衣服以后,在回来的路上,我不小心掉进了打猎的陷井里,天黑以后我冷得浑身发抖,腿上的伤口鲜血直流。我看着挂在天空中的月亮,感到又饿又冷,可又不知怎么办好。那时已过三更,。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聚精会神地听着,最后我确定了那是人的脚步声,便高兴地嚷起来:“来人哪!来人哪!”那脚步声越跑越近,因流血过多,我听着跑步声慢慢地晕过去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听到一个又温和又亲切的声音:“小朋友,你醒醒,你快醒醒。”这声音这么温和,这么亲切。我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这是一个木房,屋子并不宽敞,却很雅致。我忍不住伤口的疼痛,时不时地呻吟起来,当我转过脸时,看见一双又亮又大的眼睛注视着我。她,是一个女同志,看上去好像很疲劳。她抬起一双沉重的眼皮看了看我的伤口,便随手拿出一条手绢绑在我的腿肚上,那是一条抽纱手绢,它马上被血染红了。那当儿,我疼得像婴儿似的放声大哭。她摸着我的头发,喃喃地说:“小朋友别哭了,这还算男孩儿吗,你应该忍着点。”
她告诉我说,她在气象研究所里工作,晚上在回来的路上,把我从陷井里拽出来以后,背到她的宿舍里来了。
她端来一碗鸡蛋汤,小心地送进我的嘴里,等我止血以后,她背着我走到河边。河边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她把我背到一只小船上,亲自划船。她的动作不太熟练,小船晃晃悠悠,水花四溅,她咬着牙使劲儿划着。从她的动作里,我能看出她累得够呛,但她全然不顾自己,一心一意照料着我,直到把我送进了中央医院。当我躺在医院的白色床上时,她对我说:“姐姐走啦,我还得写个实验报告,明天早上要交给上级,以后可不要自个儿行动了,要不会闯大祸的。”她说话就像大姐姐哄劝娇慎的小弟弟一样。
我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还表示十分感谢。墙上的挂钟“当、当、当”地响了,已经是清晨四点了。
那位好姐姐走了,那时我只想我的疼痛,连她的名字都没问。
两个月以后,我出院了。出院以后,拿着手绢去找那位好姐姐,可岛上的那座房子已经不见了。我走遍了整个岛,偶尔见到了一位养蜂的老大爷。他告诉我说,她搞完自己的工作,已经回去了。平壤市里有不少气象研究所,我不知去哪儿找好,虽然找了一个多月,但没有找到那位好姐姐。我只好把手绢珍藏在怀里,等着能与她见面的日子。
一年又一年,已经过去八年了,还没找到她。现在,我几乎记不清她的脸的样子了,但我想:以后,总有一天能见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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