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太早了，我实在睡不着！我十岁的女儿叫我了。
—都九点了，还说早呢，快睡吧。
—妈，我真的……睡不着……妈，你讲个故事吧。
—都讲过了……乖乖，你还是睡好。
—妈，你和爸爸是怎么认识的……你从来没给我讲过这件事。
—我……
—妈，求求你了。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感到特别热。也许脸都发红了。我这是怎么了?我可不是孩子了……
——行，我给你讲。我女儿高兴地坐起来了，准备倾听我的故事。
“我很早就认识你爸爸了……大概是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我挺喜欢他。他呢，挺喜欢看书。一直不理我……上完大学以后，我们两个都分到一个单位去了。他还是那样忘我地工作···有时候我很晚才能下班。回家之前，我把他桌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好才走……他从来没问过是谁做的。一上班，他就把头埋在桌上那一大堆东西里，我给他送茶的时候，他只不过说出一个“谢谢”来，我回家躺在床上，心里老是那样的感觉……不安…说实话，我开始想，我们两个是没希望的了。但是，正在这个时候……”
我忍不住笑了。我女儿拉着我的手，瞪大了眼睛:“妈，你说吧，你说吧。”
“正在这个时候，我们两个都要出差了，而且两个人都要到一个地方去，是到s城。主任叫我们两个到他那儿说一说，最后主任说了:‘你们两个还是坐飞机好……对，坐飞机好，不浪费时间……那，就这样吧。’你爸爸忽然变了脸色，当时不知说什么。不一会儿他的脸恢复了原来的颜色，‘坐飞机太贵了，简直是浪费钱，坐火车不更好吗?’‘不’，主任又想了想，‘坐飞机吧，现在最主要的还是省时间。’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但被主任的话打断了。‘就这么着了，再见。’他在那儿站着，一动不动，真莫名其妙！……好一会儿才走出来。我告诉他我第二天下午在机场等他，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第二天我就在那儿等着他。等了好半天，他才来。脸发白，额头上冒出了一滴一滴的汗水，他这是怎么了?我当时丝毫不明白，问他没什么事儿吧?他第一次那样看着我，眼睛发光，要说出来的一切只好咽了下去。我们托运好行李，上飞机的时间到了，但他老借口要上厕所，要买烟什么的，拖延时间。我慢慢地开始明白:他也许没坐过飞机，也许害怕。我直接问他是不是怕坐飞机。他瞪着眼睛，沉默不语，然后低声地说:‘瞎说，男子汉还能怕坐飞机……你可真会开玩笑。’不管他说什么，我这时候全部都明白了。我们终于坐上了飞机。他直直地坐在那儿，眼睛徉下看.我可什么都没敢说，怕被他误解。飞机起飞了，他还是那样直直地坐着，一动不动，就是闭上了眼睛。他一路很紧张，老挠着被冷汗湿了的手心儿，而且时不时地往我这儿看看。
“途中飞机晃了一下，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并低声说:‘你要知道……我……爱你……’我当时像秋蝉落地，哑了…简直不能相信，我心里忽然热起来了。我握紧了他的冷冰冰的双手。他真的害怕了，‘死’前要我知道他存在心里的长时间的秘密。我现在一想起这些，就像有一条感情的波浪轻轻地楼着我的心。
第一次坐飞机，就让你爸爸‘表态’了。”
我刚说完，他就进来了。“你们两个怎么还不睡呢，都十点了。”
我和我女儿忍不住笑起来了。“爸，你还怕坐飞机吗?”
他语无论次了。“我……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看着我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
女儿把被子盖好，我关了灯，我和他走出了屋子，他握住了我的双手，说了一句最甜蜜的话: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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