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看看你!头发那么长,来,理发!,父亲一边招呼我,一边从抽屉中拿出理发的家什。
一把六十年代的手推子,尽管还是油亮的,可刃已钝得不行,常常夹住头发扯下来痛得我嗽傲直叫。
父亲是个摄影家,在蛇口这小地方已众人皆知,但他理得一手好发却鲜为人知。
我停下手中那似乎永通从不完的作业,抖抖麻木的手,发现久不梳理的头发伸到了耳下。—那是“剥削”,是“剥夺自由”!
也许,人生来就不愿受制约、束缚,因此,小孩子都怕理发。我生下来六个月后,头发就逐渐密起来,父亲取出久置的推子—孩子也要象人样,不理发能行?可是坚硬的冰凉的金属在细嫩的头皮上来回掠过,头被摇着,摆弄着,那滋味实在难受,少不了咬陶大哭一场。长大后我每到理发店看到哭闹的小孩,心里叹道:“真难为了孩子,更难为了当父母的。”
大一点,畏惧感犹在。每次理发前总要一番“谈判”,最后在父母的威逼利诱下就范。父亲有力的大手摆弄着我的脑袋,我则干脆闭紧眼睛,在板凳上如坐针毡。
即便上了小学,我仍以理发为苦事。父亲那时极忙。我又贪玩,头发总等到长得不象话了才理。有次一个天津教师来授课,音艳我当成女牛.个拼哗然一我从此不敢小想了理发 也许是头发太长,油汗、灰土味极重。父亲每次边理边抱怨,说我不是这长了块癣,就是在那撞了个包。我反唇相讥道:“你那头更糟!”父亲留着一头长发,简直可以束小辫,不时潇洒地一甩;实在太长了,就在家里对着镜子指挥母亲剪掉一些。他自己留长发,反说我呢!
逐渐,我也体会到让父亲理发具有在理发店所享受不到的情趣:假日里阳光明媚,阳台上,过道边,父亲一边给我理发,一边跟我闲谈。有时谈他对我的希望,有时指导我的作文。理发时,我了解了父亲过去的岁月,那时人们都穷,中学同学不肯轻易花钱理,就请他理。竟因此理出了名,连老师们也来找他……他说着说着,一丝得意的笑就浮上了脸庞,那深邃的眼中竟放出光彩来。父亲给我理发偶尔也有分神的时候。有次星期一上学时,同学发现我头上凹陷了一块,父亲的“艺术”连同我的头颅顿时都成了伙伴们的笑柄。
我习惯留“学生头”,有时是平头;夏天热得受不了,干脆留个“泰森头”—近于光头,一到学校走廊上同学见了都笑,进了教室就不断有同学来摸我的准光头,我变得十分引人注目。因为我爱打篮球,所以热衷留短发,我甚至想剃个乔丹那样真正的光头,只可惜小时顽皮,头不圆,家里又没刮刀,竟至今都不能如愿。
今天,我又披着报纸像木头一样呆坐在阳台上,听凭爸爸的摆布。“呀,头上又长那么多白发,你一天到晚在想啥?”一阵沉歇之后,父亲若有所思地说,“头发的好坏能反映人的健康,心理
我睁开半闭的眼,看看父亲,手上仍是那锋亮的旧推子,只是父亲那基起青筋的强有力的手细痰了‘些,掺着白发的长发下,戴老花镜的双眼也凹陷了。父亲年纪大了,而我早已不是那不懂事的小毛猴了。
已读高中了,不知还能在父亲的推子下被“剥削”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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