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初二那年,我和姐有了一大堆书,父亲寻思着找了些木头,做了一个不足一米高的两层书架,书架就搁放在父亲的工具箱上,挺方便的,有时我们慌慌张张地将书掉进工具箱,父亲总是将书拾起,把粘附其上的铁锈擦得干干净净。
父亲初中肄业,后来饱尝了没有文化的苦。父亲将他所有关于读书的希望,都寄托给我和姐。父亲不擅言辞,就通过书间接地表达,父亲比我们似乎还要爱书惜书,虽然大多数他都不懂。记得我初中时的一个课间,父亲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一身农作时的衣裳,满面的灰土,手里提着一个红色塑料桶,我赶忙迎出去:“爸,你怎么就来了?也不给我说一声。”父亲从桶里抓出一本书,说:“喂猪食的桶破了,我赶到镇上去买,正好看到有人卖书,上回你不是说要参加奥林匹克吗,这书估计有用,就顺路给你捎来了,你看人家娃下课都活动,你咋就这么一直坐着?”我看了书的定价,13.5元,相当父亲手里提的塑料桶的三倍价钱,心里就涩涩的。我没有责怪父亲不知道我需要哪个出版社的哪一版本就买下了,也不敢告诉父亲我之所以不出去活动,是因为上一堂物理课在看一本《故事会》,好赶下一节数学课下课后还给同学。我知道,父亲是冒着严寒走来的,他不会花那一元钱的车费,他会觉得那钱有更重要的用处。
我和姐以前的书,在我考上大学谈了一个还算乐观的价钱后,就全部卖掉了,也包括父亲捎买的那本,在父亲离开后的一个偶尔的瞬间想起时,却已成为了永远的遗憾。在良心发现的那天,我静坐了几乎整个下午,晚上还做了梦,梦醒后全然忘记了具体情节,却记得有父亲有书。
假期回家,看见书架空荡荡地搁在工具箱上,几乎成了摆设,而箱里的铁件愈加锈蚀了。我忽然觉得,这不正是父亲用身躯托着我们吗?父亲对书的细心,是要让我们从黄土地上升华,而为什么一代人的成功总是以上一代人的巨大损失作为代价,而一切对我而言却又那样理所当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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