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
不知何时,天空中飘开了淡淡的雨丝,那斜斜的雨丝又在空中交叠堆积,变成了点点豆大的雨滴,落在土地间,又摔成了暗灰的粉尘。
夜已深了,长空中凝结着冷冷的灰暗。街灯熄了,没有星辰,也没有月色,只是远处楼房中的几盏台灯还隐隐闪着些清冷的光辉。
如此的夜晚是该去赏雨的。不仅仅用眼去赏,用耳,用手,用心,更能感受到雨的美妙。没有雷声,那雨点打在窗台上轻溅起的朵朵雨花,弹在窗玻璃上,引诱着我静静地步出了家门。
在屋中是不能赏雨的。被钢筋与水泥禁锢了的心灵无法赏雨,于是撑上那把老旧油纸伞,站在了雨中。
春夏是百花繁盛的季节。聆听着雨声、享受着雨意、观赏着香花、深吸着花香的事也就不少了,但毕竟盛开在夜晚的花不多,就只好在静谧的雨中静寂地欣赏乱入眼帘的白雨跳珠,欣赏穿林打叶的声响,欣赏净无苔的茅檐与净无泥的松间沙路散发出的清淡气息,欣赏由伞柄传来的雨滴点在伞面的微微振动,欣赏这使我的心田沉寂下来的幽静的雨巷。
忽然,一阵熏人的花气扑面而来。
是夜来香的气味,是在白天不显山不露水而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才来展示自己的神秘的花香。于是,迎着那香气,缓缓走去。
路边的香花啊,或白或黄或红,花瓣或是阔大,或是窄小,或是三片成花四瓣成芳,或是无数细丝拥簇成锦,或是丛丛簇簇,也或一枝独秀、缠缠绵绵……犹如一片灿烂的永不能干涸的汪洋。
止步,俯首,迎着微风将鼻贴近花蕊,希望可以嗅到无尽的芬芳。
啊—怎么?
为何未闻花香却见得雨中花落朵朵?为何这看似永恒的海洋即将干枯消亡?为何这看似无尽的美丽却在此时默默凋零,
孤立在雨中,我静默着,思索着。
过了好久,雨渐渐不再飘落了,而这花朵们却依旧载着雨水无声地凋落。
收了伞,带着那思之不解的问题举起了头,月明而星稀。
突然想起东坡居士的一句话:“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
顿时,仰天大笑而无言无语,笑的是自己的愚,笑的是自己那想不透的问题早已有古人为我解答。
苏子在舟上曰:“自将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
此言不正是回答了我的疑惑么?花谢似是悲凉,却实如花开一样是喜悦的;花谢似是丑陋,却实如花开一样是美丽的。这夏末中的花落,似萧条而实绚烂,似朦胧而实清明,充满了大彻大悟的味道。
渐渐,烟云聚拢来,雨丝又散落下来。
站在雨中,凝望那朵朵飘落的雨花,注视那纷纷扬扬飘落的花雨。
雨朵朵,花朵朵,构建出了一片唯美的天空。
朵朵的雨,朵朵的花,交织成了一个唯美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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