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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炼:从生活到艺术的点金术

2024-09-12 07:58:00 文题网 字数: 点击:

生活是创作的唯一源泉,但这并不是说一切生活都能变成文学作品。从生活到艺术,不是机械的照搬,不是1+1=2的简单算式,作家的写作,很像是杰克·伦敦笔下的淘金者一样,不辞辛苦在生活的沙里淘金;很像是牛吃变成牛乳,蚕吃桑叶变成丝一样,在复杂纷纭的杜会生活中观察捕捉,并用自己独特的感受咀嚼酝酿。这是一个对生活的提炼过程,也是一个艰辛的创造过程。

关于这一点,文艺理论家胡采在《从生活到艺术》一文中作过梢辟的论述——

比起艺术真实来,生活的真实有它不能比拟的优越的地方。比方说,它生动、丰富、博大、复杂多样、气象万千,奸比汪洋大海,无限广阔、无限深远。从这一方面说,艺术永远是赶不上的。但是,从另一方面说,生活也有不如艺术的优越的地方。虽然丰富、博大、气象万千,但它的丰富常常和芜杂混在一起,博大和渺小混在一起,深厚和浅薄混在一起,出类拔革和平庸灰色泥在一起,美和丑泥在一起,真和假混在一起,上升和没落混在一起,新生和衰亡混在一起,主要和次要混在一起,本质和现象混在一起,激流和泡沫混在一起·一等等。比起这些来,艺术的显然优越之点,是在于它通过作家、艺术家对生活的感受、理解、分析、研究、提炼、加工、改制和创造性的劳动,保留了生活的真实性和丰富性,去掉了它的芜杂性;淦清了本质与现象的关系,主要乖次要的关系,激流和泡沫的关系,深厚博大与肤浅渺小的关系;使不明确的文明确,不突出的变突出,不强烈的变强烈;使美的更美,丑的更五,使新生的更显其光彩焕发,没落衰亡的越发基露出它的颓败腐败之状。

这种对生活的提炼,在小说写作中表现得尤为重要和突出。因为生活每天都在进行着,或者轰轰烈烈,或者平淡无奇,如何从纷纭复杂的生活现象中,找出那些可作故事情节的生活事实,是作者提炼生活,完成艺术构思的重要环节。可以说,几乎所有的优秀文学作品,都是作家从生活中的“矿石”提炼、熔炼,然后加工制作出来的精品。

我们读鲁迅先生的小说,常常为他塑造的典型形象所震动,但他笔下的人物和情节决不是凭空臆想的,大都可以从生活找到“原型”和一些影子,都是对生活的深刻剖析和提炼的结果。如他的《狂人日记》就是取材于自己的一个姨表兄阮久孙—因与同事纠葛,精神受到刺激,整天惊恐有人跟踪要谋杀他,为避难躲灾,他跑到北京来找鲁迅先生。鲁迅送他去医院的途中,他看见背枪普察便吓得面如土色。鲁迅见他病情短期难治愈,就送他回乡去了。对于这个本身役有多少社会意义的现象,鲁迅并没有放过。而是通过自己对中国历史和社会的洞悉,将它的病因放在历史背景中考察,悟出“食人”社会的丑恶,把“狂人”提升为一个觉醒了的反封建战士,斌予他进攻反叛的性格,这样,一个平凡的故事平凡的人就变得不同寻常了。

同样,屠格涅夫的中篇小说《木木》,也是“点石成金”的发现和提炼的结果。木木是女地主—屠的母亲庄园农奴安德烈的犬,一次,女地主引逗木木时,它竟然对她不敬,使女地主大为恼火。强令安德烈亲手溺死木木。这个悲惨故事使屠格涅夫震惊,他看到了农奴主的专横,封建农奴制的冷酷。但如果认识只停留在这一步,小说深度就有限。具有民主主义思想的屠格涅夫将这个故事提炼改造,改变了故事的结尾——哑巴农奴在木木被溺死后,不愿在庄园当顺奴,而是怀着愤怒的心悄出走。这一提炼加工,就把农奴的觉醒和对农奴制的反抗表现出来了,这个原本一般化的故事成了屠格涅夫的名篇。

这种如同从沥青中提炼“铀”的提炼过程,其实是寻找作品思想内核的过程。一旦找到了它,明白了它的内在意义,犹如思想的火倏然点亮,所有的生活事实、细节,就会因被照亮而生动起来。正如著名作家蒋子龙先生说的:“什么是‘生活的真实’呢?我以为这是生活的内核,也就是生活中确实可靠的带有规律性的东西。这种东西是生活的铀,作家从生活中提炼出这种铀,就能爆炸,发出比生活本身还要强大得多的力量。”(《雷达站及其他》)

值得注意的是,对生活的提炼,不是从概念中来,不是“主题先行”,将自己的思想硬贴在生活事件或故事上。主题思想只能从故事情节中来,对主题的提炼,只能是以生活事件和原型人物为基础,以活生生的形象为依据的。在具体的形象塑造上,又必须以形象的思想性为灵魂。例如,刘心武创作的《班主任》成功的塑造了谢惠敏、宋宝琦、张老师等人的形象,有力地揭集了“四人帮”对一代人造成的内伤。在塑造人物和提炼主题时,作者从生活出发而不是从概念出发,使得人物真实而又典型。作者在创作谈中说道,“有根花才香”,正是植根于生活的沃土,正是忠于生活的提炼,才使这小说成为反映校园生活的里程碑式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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