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母亲最小的孩子,姐姐比我大十岁,她在我刚满八岁的那年就出嫁了。三个哥哥有两个随着父亲上新化县城读书去了,大哥已经做了教师,他们一年回来两次,寒假和署假,是我们团画的时候。每亲每年冬先都要准备许多千鱼、腊肉,等他们回来吃。我很羡慕他们那种做客似的生涯,每次接到父亲和哥哥们那天回家来的信时,母亲总有一两晚快活得不能睡觉。她煮好了饭菜等着,替我换了一件千净的衣服,并且每次都这样说:“乖乖,不要弄胜了,爸爸回来了会买搪给你吃,哥哥还要给你许多玩艺呢。”
从县里到我的家里,有九十里路程,要爬过两座山,父亲坐着轿子,还雇了一个挑失,二哥和三哥总是穿着短衣和草鞋跑路,象个挑煤炭的孩子,走得气喘喘地。
从下午五点钟起,母亲就拉着我的手站在门口盼望了,一直要到蓦色苍茫的时候,才看见远远地有顶轿子跑来。
“乖,你爸爸回来了!”每亲连忙走回去准备开水泡茶,我同小黑狗赛跑似的,走到半里远的地方去迎接,父亲照例在近我家八里路的地方,就要下轿来走路的,理由是附近住着些长辈,而且祖宗的坟墓都在那里,他说这是应该下轿的。
“爸爸,糖呢?”
我象小猴子上树似的,两只小手抱紧了父亲的颈项,小黑狗也在摇着尾巴向父亲扑来,二哥用棍子打它,父亲连忙说着:“不打它,不打它,它象宝宝一样欢迎我们呢。”
于是连挑夫也笑起来了,只有我撅着嘴不做声,我不帝兴父亲把我当做小狗看待。每次去父亲总是他抱着我回米的。冬天,他一进门就用皮袍寒着我,注愉我受凉,哥哥们忙着给我许多玩具,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做的:有小盒子,麻雀,小船,笔筒,还有蓝色的墨水瓶,从化学家里捡来的断了一节的玻璃管子。我最爱这华玻璃管子,到了夏天,捉了许多萤火虫来装在里面,它们上上下下,好象一条金龙在蟠动着;闪烁着,怪有趣的。
父亲除了买给祖母好吃的搪外,还要特别为我买一种美丽的电间夹着胡椒的小圆饼。妈妈生怕我统统拿去分给别的孩子们吃了,总是由她收起来,每次发给我几个;可是我从祖母那里拿来的塘,她却不知道,有时自己偷一些敬客的点心,装在袋子里,到外面去分给每个小伙伴吃。
母亲有一次因为忙,没有在一件旧衣服上面替我缝袋子,但我非要她立刻做好不可,那次为了这,她用棍子追着打我,我逃得很快,她的小脚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喝令我“站住!”我不但没理她,反而跑得更快了,突然扑通一声,.雄捧倒了,两只小脚浸在泥田里,拔了很久还拔不出,怪可怜的!趁着这时,我逃了回来,喊嫂嫂救我。不久,母亲回来了,她把我关在一间黑屋子里,用有刺的棍子毒打了一顿,这就是祖母告诉我几个故事的一夜,;我因为受了伤才跑到祖母的床上来睡的。
父妾最喜欢栽花,在我家的屋后,有,座花园孙里春夏秋冬各种各样的花,袖子,柑子,樱桃,李子,桃子,批把……什么果树都有,翠竹和苍松特别多,有刺的玫瑰,鲜红的蔺薇,‘开得满园灿烂,黄莺儿殊天啼个不住!’…这美丽的花园,不知给了我多少的快手和希望。
父亲在家里的时候,_白天总是在花园里干活,不是拔草,便是拿水壶灌溉花木,晚间在豆大的菜油灯下教哥哥读古文,教我吟诗;母系和嫂嫂纺着纱,父亲的吟诗声,常常和纺车声打球一片,合奏着二种令人沉醉的音乐。好几次我能这样躺在父亲的怀里睡着了,等到第二天醒来,父亲要我背诗时,我红着脸儿回答他:“爸爸抱宝宝,宝宝睡着了。”
“这是谁教给你读的诗?”
父亲恼了,但我知道这是假的,因为他的微笑正浮在他的嘴边呢。
“宝宝自己。”
说着,我象小麻雀似的溜跑了。
春天来了。
田径上长满了青青的草,红红白白的花,溪水潺潺地流着,田蛙阁阁地叫个术休,这正是农夫插秧、孩子们捉鱼虾的时候。每到春天,老是下着M像的细雨,耕田的农夫们,总是这样穿着袭衣,赤着脚,弯着腰,在田里从清早做到天黑。一我着到长工用小草穿了几条小鱼回来,就知道我出去玩的时候到了。
我也和他们一样,脱了鞋袜,戴着斗笠,和几个顽皮的男孩子出丢了。在黄浊的澳水中,我们争着捉虾子,捕小鱼,有时溪水流得太急,捞不着什么东西,他们就商议去田里偷鱼。 因为农家的副业;便是养鱼,只要不遇着人;几条小鱼是没有问题的,但我那时的目标不在鱼,而在虾子和螃蟹,并且也绝不愿意做示偷。我还喜欢螺丝,为了拾这东西,腿上常被蚂蝗咬出血来;衣服全弄湿了,脸上都溅满了泥浆,每次哭着回家,总要挨母亲一顿大骂:
“你知道你是个女孩子吗?为什么也和他们出去鬼混?”
“难道女孩子就不能出去玩吗?.”
“不能出去,只能在家里玩。”
“不,不!我偏要出去……”
接着,是母亲的骂声,和我的哭声打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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