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见到薛申是8月初,国安4:1胜青岛海牛以后的事儿。经过数次的把希望转至失望的过程,按理说也该对这次采访持“准麻木”的态度了;而我的伙伴——那个叫Gingle的钟情于商毅的家伙,也同采访当天的鬼天气一样不值得一提了。
尽管那天仍然出了点差错,但最终我们还是在工体附近的一家KFC见了面。从眼前这个干净、俊朗又略显拘束的大男孩的身上,真的很难看出国安那个生龙活虎的14号的影子。也许紧张蔓延的速度会比边路突破还要快上几倍,我们也有些拘谨,连刚才还吵着非跟人家要签名不可的Gin少也只会俊笑了。
话题自然是从附中开始的。薛申好久没有回学校了,很想了解一下附中的近况,我们便想起什么说什么:篮球赛啊,“晨鸟杯”啊,正宗的铁笼子足球场啊,假期的教学楼装修啊,百年校庆的倒计时牌啊……他听了有些惋惜地说:“真是的,平时老是没空,要不然早就回去看看了。”然后他津津乐道地跟我们聊起了在附中的日子,聊起了他初三时的班主任刘增佑老师。恰好这位“个性老师”也教过我三年数学,于是我便拥有了谈论刘老师轶事的本钱。说起他发脾气时的样子,薛申孩子气十足地笑着;但他又板起面孔说其实刘老师真的挺好的。另外还有两位体育组的老师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一位是王帆银老师,现在据说已经定居美国;另一位便是大名a鼎的徐德林老师。“那会儿徐老师跟我的关系很好,我们的比赛大多数都是他‘吹’的。”薛申还说老师们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儿,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当时初中毕了业,薛申曾有机会进人市重点高中学习,但他还是选择了足球。对于如此“高尚”的行为,他的解释却异常简单:就是喜欢!“其实也没想那么多,完全是从币人爱好的角度出发。我家里人那个时候并不太赞成我这样,因为这毕竟可以说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重大的选择。不过我爸爸是摘篮球的,他对体育也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所以他们最后还是尊重了我的选择。”薛申一本正经地说完这些,沉默了好一会儿又说:“可以想像一下,假如当初我去了市重点念高中,那我的生活、我这一辈子,绝对是另一个样。”但有一点他非常肯定,就是从不后悔走这条路。我问他如果重新活一次还会不会这样选择,他十分坚定地说还是要踢球。我想也许生活就是这样,有时令我们做出某个重大选择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虽然薛申从小就开始踢球,但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大家可以看到,现在的他在众多球员中也略显单薄。最令人吃惊的是,他初中时竟是篮球队的一员!“那会儿我才一米六刚出头,又瘦又小的。不过球打得还成。”一听这话,本人转过无数支笔的右手居然也有些不听使唤了,差点儿没把圆珠笔甩出去。
谈起在国安的日子,薛申说今年他的状态一直不好。“从去年年底左小腿受伤开始直到这阵子,我这伤病就没断过。先是年初在昆明那会儿脚趾受伤,‘老乔’(乔利奇)还特严,我就硬扛着练下来了。后来在塞浦路斯打比赛的时候右小腿又受伤了,充血特别严重,肿得厉害,足足养了一个月。’说起那一个月,好像有点不堪回首的劲头,他用一句“疼得睡不着觉”草草带过了。对于一名职业球员来讲,伤病算不上稀奇;但眼前随和而又健康的薛申却怎么也让我想不到,他曾经历过那么刻骨铭心的疼痛。我想起范晓营的歌词“谁不是一边受伤一边学勇敢”,就对他说一切总会好起来的。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采访中不难发现,薛申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对足球有着颇为独到的看法。当我提起“足球产业”的话题时,他一脸诧异:“现在高二的学生真够厉害的,连经济学都研究!”他觉得摘足球如果只顾眼前的不放,可能会是赔钱买卖。“不过从长远看中国的足球市场潜力还是很大的。现在好多先进国家也把目光投向中国,咱们这儿的足球产业肯定挺有发展的。”与其他人不太一样的是,薛申认为中国的职业联赛与欧洲那边的差距主要体现在时间上。说到这儿他有些激动牙“人家的俱乐部多少年了?都是上百年的传统!咱们搞职业化才六年而已,怎么跟人家比?”聊起以杨晨为代表的欧洲军团时,他觉得能像这些人一样到国外高水平的球队中锻炼一下是件好事。如果有机会,薛申说他也乐意去国外俱乐部踢球,因为“中国足球总归要与世界接轨的,肯定得有一些人先走出国门,这无论是对个人还是对中国足球界都非常有意义。”
薛申很坦诚地告诉我们,对北京这座城市,他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感情:“北京人就是有点儿—恋家嘛。我觉得北京的足球氛围相当不错,国安俱乐部的经营管理水平绝对是国内一流。”尽管竟争相当激烈,但目前他好像并不会萌生离开国安的念头。
说了那么多严肃的事儿,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们就聊起了平时的生活。在队中薛申跟谢朝阳、邵佳一的关系很不错。我问他有没有人说你长得有点像谢朝阳?他顿时呈苦恼状:“唉!最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没看见我把发型都改了吗?”我说看来以后就得说谢朝阳长得像你了。他忍不住重复道:“对,像我,像我……”这时我见他戴着一只手工编制的红手链,上面串着“薛申”的拼音缩写“XS”,便问他这是不是所谓的“幸运符”。他说是球迷送的,不算是幸运物。“原来试过不少,结果都不灵。”当我半仙儿似的告诉他愿望千万不能说出来时,他竟认真地瞪大了眼:“是吗?真的?那我回去试试!”
也许自信对年轻人而言是种本能吧。即使薛申有些腼腆地说自信心不足,但我们还是看得出他心底的一份洒脱。国安今年的形势并不令人满惫,问及原因,他说其实特正常。“球队跟人一样,不可能永远处在巅峰。”他说队友们“都挺好的”。我们问:“那你呢?”他一下子笑得特开心,说自己也“挺好的,相信有这么多“挺好的”年轻的队员,国安的日子肯定“挺好的”。
采访结束后,我在门口目送着薛申的身影消失在如织的雨雾中,忽然有种虚幻的感觉。然而就在几分钟前,他却那么真实地坐在我的对面,翻看着我送给他的校刊,诉说着无法割舍的附中情结,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孩子气。记得他白色T一shirt的前胸位置印着一条窄窄的足球纹络,确切地说像是把足球烫热了以后烙上去的印迹。我想也许这只黑白相间的皮球已经与在附中的日子一样,在这个普通的足球男孩的心中深刻着,永远无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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