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躺进了大娘家那陌生而又温暖的被窝时,夜巳深了,大娘的抚爱,给了我极大的情神安慰,使我几天来第一次忘掉了心中的痛苦,不久就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我在梦中又看到了母亲。多幸福啊,母亲并没有死去,她还象往日那样亲切地抚摸v我,无限慈爱地对我微笑着。我高兴万分,忘形地扑过去向母亲诉说着思情。突然母亲的身影消失了,出现在我面前的,竞是我的房东大娘.....一阵山风扑打窗户的响声把我惊醒过来,我细细回味着这奇怪的梦景,耳边倾听着山风呼呼的吼声,胸中百感交集,一时竟再难以入眠。忽然,我又听到了堂屋里一阵压抑的咳嗽声,虚掩的房门,还透进一线微弱的亮光。大娘,夜深人静,您早该休息,可您还在灯下忙碌着什么Y我为梦中的情景所冲动,悄悄起身来到虚掩的门边,眼前的情景顿时令我目瞪口呆:堂屋里,煤油灯的光圈下,映出了大娘那满头银发和困倦的面容。在她脚边的不远处,一盆即将熄灭的炭火还在闪烁着残光。我那一堆脏湿的衣服,已被大娘洗好烘干,整整齐齐地叠在她身边的桌子上。此刻,她手里拿粉我那条摔破了膝头的长裤,眯着昏花的老眼,正在那里一针一线地缝补着。夜风不断撩动着暗淡的火苗,她不时地揉揉眼睛,一针一线都缝得那样吃力,而一针一线又是那样仔细、认真。仿佛这针针线线,都连着她的慈母心肠,仿佛她要把那全部的母爱,透过这针针线线缝进我的心。啊!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曾记得,多少次,母亲抱病在灯下为我缝补衣裳,那深切的母爱之情令我终生难忘,今夜里,他乡异地,大娘挑灯夜缝,慈母的形象如在眼前。霎时间,这山村的雨夜里刚刚发生过的那一幕动人情景又重新在我的眼前闪现,我心中激情的大海不由掀起了一阵阵万丈波涛,大娘啊大娘,当我遭受着失去亲人的巨大不幸时,是您,向我敞开了慈母的胸怀,重新给了我母爱的温暖,使我一颗受伤的心,又有了慰藉和依托。这海一样的深情啊,即使亲生父母恐亦不过如此。此时此刻,我多想扑进您的怀抱,发自肺腑地叫一声
“亲娘”。我知道,假使母亲有知,她也一定会含笑于九泉之下。然而,此时我的双脚却象被钉住了似的,我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大娘那慈母般的面容,任凭那泪水滚滚奔涌,尽情地表达着我心中要说的千言万语……
第二天,风收雨止,仍旧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晴天。在经历了一场人生风雨的洗礼之后,我又重新沐浴着生活的灿烂阳光。母亲虽然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但是,在我们这块古老的土地上,在我们这个美好的社会里,还会有千千万万象大娘这样善良的人们在关怀着我,温暖着我。我得到了一种更加崇高、更加深沉的母爱—我们伟大人民的爱。
我终于含泪告别了大娘,带着重新获得的母爱的温暖,带借这山村雨夜所留下的美好记忆。分别之际,几度回首,大娘那亲切的身影在晨曦中渐渐隐去,一种无限眷念之情蓦然涌上心头,我的两眼禁不住又一次湿润了。
啊,这令人难忘的山村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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