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上,几乎隔两三个门面就有一家小吃店:汤团水饺,大饼油条,豆浆豆腐脑,由着你口味挑。我的食欲却始终不振,觉得哪一种都不如记忆中的葱油大饼。
那是对外乡来的夫妇,两人在路边支了个棚,拿只废油桶作了烤炉。白嫩、光滑的木板上躺着结实的面团,细粉沸沸扬扬。男人将起袖子,卖力地将一个个圆面团淤成面饼。女人麻利地用小刷在饼上涂一层油,撒上葱末儿。够数了,男的停了先前的活,用手心蘸了水,带起软乎乎的饼往炉膛里贴。队排起来了,等不及的还挤,粘泥巴与胶底鞋“容率”作响。一会儿,炉膛里散出香气,竖着的队散了,一溜地围着炉团团站开。通红的炉壁上,面饼渐渐发鼓,薄的面皮处,还爆流出溶成透明状的猪油。面饼还在鼓,烤干的葱花开始脱落,男的拿长嘴的钳子铲起饼的一角,谨慎地夹出来。顿时,炉边人群中发出“咝嘘”的声音,要不是极力克制,这里的泥巴地准会拌了这涎水成为沼泽。
顾客都盯着老板,希望第一个出炉的饼会落到自己手中。女人拿过透明薄质的小袋装起大饼,先塞给身边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那小孩用力吸了一下鼻涕,以表谢意,然后一手接过饼,一手把浸透手汗的两毛角票塞过去。大饼又要出炉了,刚刚顾客还充满妒意的眼神又透出讨好之意。木支架被男人的卖力劲弄出“吱吱”声,挂在细铁丝上的塑料小袋在微风中轻轻扬起,撩拨得人直咽口水。
我被这香味勾了魂,花光了自己的零用钱,又眼馋爸爸的“积蓄”—筒筒用红纸包的分币,那是他从当兵时开始攒的。硬泡软磨,钱终于到手了,另加一个刚发行的一元镍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得到了大饼,同时也背负了“痛苦”—元的新币不小心随分币去了。在自罚中我苦熬了五天,算是偿还“心债”。“心债”一结,又兴冲冲买了两个解“饥”。一个啃得正酣,另一个却叫那饿狗抢了白食。迷迷糊糊地上完课,绕路回家,我再也经不得那伤心地了。夜里,触枕不眠,一遍遗地回忆那男人怎样0饼,那女人怎样撤葱花,还腾出手比划。
要搬家了,那个买不到葱油大饼的地方只有蛋糕和面包。临走,我又去吃了大饼—那流着香油、撒着葱花的大饼,作为“最后的早餐”,当然,没忘了给馋嘴饿狗留一个,希望它不再捡如我般的小姑娘的白食。我至今还能边讲着“做饼绝技”,边在纸上划着饼样,以此解“饥”困。人啊,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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