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火这活跟烧锅炉差不多,但毕竟轻松多了。跟我一起看火的是五十岁上下的老郑。听说老郑有个绝活——烧泥模子。这一下子吸引了我,小时候,我是最爱玩泥模子的了。至今我还能想起那个四个《宝莲灯》泥模子的样子。可我刚摸了一下他的模子,就被他一手拨开了,“你这小子怎么这么讨厌,瞎摸什么”。
我弄了没趣,站在了一边,心说:“这砖厂的人怎么都跟砖头似的。”
就这样连续几天,我们也不说话,直到那天厂长老婆来。
“我们家那口子真是缺心眼啊,让大学生天天在火炉旁烤着,多难受啊——“
我知道她是想先讨好我的,不等她继续说,就问:“您拿谁的作文本啊?”
“咳,这不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嘛,上五年级了,作文总跑十多分,你给看看。”说着,她把作文班递过来,我接过来,看了看,觉得字写得还行,但是行文很乱的,一时难以改过来,就对她最好先把作文本放在这,让儿子过来,那样效果更好。
厂长夫人笑着走了,老郑突然对我说:“兄弟,没想到你还会这手呢。”
我故意拿作文本在他眼前一晃,白了他一眼说:“我没什么本事,只会瞎摸。”
“兄弟,你还生我气呢,我只是爱玩模子,你喜欢,随便挑。”
我知道老郑是有所求的,但没一时说破,而是故作认真地看起厂长儿子的作文。
“不过,老哥有个事求你,我那外孙女的作文也不好,希望你有空帮忙指点一下。”老郑哈腰挂笑,那样子有点像小时电影里的狗汉奸。
不过,为了自己有个好的工作环境,为了得到老郑的泥模子,我还是爽快地答应了。
雪儿曾在几天后找我一次,当我拿着老郑给我的泥模子递给她时,她也惊喜地差点叫出来。
雪儿来的时候,老郑知趣地走开了,伴着熊熊的火光,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说着说不完的情话。说一定好好地保存下来,将来找几块泥,和我一起玩。
雪儿第二次来的时候,拿来几个简图,叮嘱我让老郑做成泥模子,并转赠老郑一张《牡丹》国画作为回赠。
我说:“你怎么比我还喜欢啊,还有创新。”
雪儿说:“只有独特的艺术,才有收藏的价值。”
老郑接过那张画,听着雪儿的话,老郑手都有些发抖,说我玩了一辈子的泥模子,没想到这还能成为艺术啊!“然后又拍着胸脯说,”姑娘,你只要给出样子,我就给你做出泥模子来。
正当我们盼着这批泥模子出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这个十几年的老窑突然塌了。塌了的窑不仅毁掉了泥模子,还砸伤了老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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