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患有死亡恐怖症,他总是避免谈“死”这个词,他不能看殡葬事宜,如果有灵车从他家门前经过,他就会发怒。然而,他自己倒不怕死。一个春天的傍晚,他与爱克曼同看落日,对朋友说:“人活到75岁有时不免想到死亡。我想到死亡时心里倒非常平静,因为我相信我们的生命是不可毁灭的,会在来世延续下去。生命就像太阳一样,我们以为看见它消失了,但事实上,它并没有消失,它仍在放射光芒。”
在咽气以前,他叫道:“光明……再多一点光明!”最后,他紧紧抓住儿媳奥蒂莉厄的手不放,呼吸微弱地说:“不,小女人,就让我再抚摸一会儿你这只温柔的小手吧!”
【契诃夫最后的话】
契诃夫去黑林山的目的本想寻求身体的康复,结果却找到了死亡。施沃勒大夫让人把香槟送上楼来,契诃夫接过递给他的酒杯,转向他的妻子奥尔加: “我已很久没有喝香槟了。”他慢慢喝光杯里的酒,然后躺下,平静地死去
【卢梭谈死】
有一次,狄德罗到蒙莫朗西去看望卢梭,后者指着一个池塘说:“这就是我一再想跳进去结束自己生命的地方!”
“你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狄德罗问
“我把手伸进水里,但是我感到它太凉了!”他回答说
【“那边真美”】
1931年8月始,爱迪生生命垂危。临终前,他曾清醒过一会儿。“那边真美!”他说。
【金圣叹的悲伤】
金圣叹童年时在井边玩耍,随手将一颗石子扔进了井里,回到家里号啕大哭起来,大人问他原因,他说:有颗石子被丢进井里,想到它再也出不来了,所以痛哭。
他的绝笔诗:“衙鼓催人急,西山日已斜,黄泉无旅馆,今夜是宿谁家?”
临刑前说:“杀头有如风吹帽。”
【伊壁鸠鲁《关于死亡》】
你要习惯于相信死亡是一件和我们毫不相干的事,因为一切善恶吉凶都在感觉中,而死亡不过是感觉的丧失。因为这个缘故,正确地认识到死亡与我们无干,便使我们对于人生有死这件事愉快起来,这种认识并不是给人生增加上无尽的时间,而是把我们从对于死亡的渴望中解放出来。一个人如果正确地了解到终止生存并没有什么可怕,对于他而言,活着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所以一切罪恶中最可怕的——死亡——对于我们是无足轻重的,因为当我们存在时,死亡对于我们还没有来;而当死亡时,我们已不存在了。
【“我活过来了”】
曾撰写《论特权·第三等级是什么?》的法国教士、宪法理论家西哀耶斯,被人们问及:1789年大革命时期做了些什么?
他回答说:“我活过来了。”
活过来,这是从一碗菜汤、半间席棚开始的琐屑的事情,还有活下去的愿望,有时强健有时纤微,然而她一直继续着。活过来的未必是最优秀的,但他负有活过来的人的责任,上帝只能把此后的使命交给生者
【红炉一点雪】
有个深蕴禅机的句子,色彩鲜明,充满美感:
红炉一点雪。
雪花飘舞。有一片刚好落在火红的炉子上。
在还没落下去之前,先把它“定格”。我们便发现它是“存在”的,虽然一瞬间,它立即融化,归于空寂无有。
人的生命,不论长短,有像是这片雪花。它自天上洒下来,历程千万里,可以称为“长”;但飘落堆积姿态快速,不可能回头,也没时间仔细思考,便已经面临消失,故亦可以视作“短”。——一两秒?百数十载?熊熊炉火,不由分说,便吞噬它了。
它存在过,却来不及留下任何痕迹
当片片雪花你挤我攘地,争着投向艳色,也不过是场无谓的追逐。
美,这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