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的人行道

    人行道旁的路灯亮了。路面上印出了我拉长了的影子。我无力地踩着踏脚板，漫不经心地从一排排路灯下骑过，我的影子也慢慢地随着移动。前面不远处，同桌的背影隐约可见。暮色中，万家灯火。我知道，已经很晚了。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那么晚回家了，只觉得对黄昏教室中的灯光和窗外融融的月光，已经很熟悉了。 开学时，我就和她同桌。她是我的小学同学，成绩不太好，稍不留神就会“挂红灯”。那时候，老师每每让我留下来帮她默写，给她讲题. 我总是欣然答应—因为看见了她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也因为自己那颗因此而欣喜的心。

    就这样，我们在灯下度过了一个个黄昏。每次. 当我关掉电灯，才发现校园已经漆黑一团。有时，我也会担心，是不是太晚了?而路灯下她那灿烂的笑容总是在向我透露:没什么。于是，我放心了。 那天放了学，我有事出去了一下，回到教室，大家都走了，同桌在等我。我回想起老师的嘱咐，又开始帮她默写。教室里的灯灭了—传达室拉了电闸。回不了家而焦急我分明看见同桌的脸上泛起一丝优虑—不知是因为还包，还是由于默写不出而产生顾虑。我犹豫了。后来，是父亲来找我，我才下决心回家。同桌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她像‘ 公’一样，不肯‘放’我走。”父亲听罢，笑笑。 走出校门，踏上单车。昏暗的灯光打在父亲脸上，他收住了笑颜，说，总把别人留得那么晚，她会不高兴的，她父母也许也会有意见的。我没说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思绪很乱很乱。

    第二天，我们依旧如此，依旧是好朋友。只是我的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焦虑。 过了几天，老师又把她的本子递给我，我猜到，我的任务是什么。在办公室里，我像小鸡啄米般点头，可出了办公楼，我却后悔了，我担心会像父亲说的那样“别人会不高兴的，她父母也许也会有意见的”。但在老师那儿，我却说不清，到嘴边的话又回去了。 这个黄昏，我和同桌又是在教室的灯下度过的。 我忍不住问了一声:“是不是太晚了?”她笑笑:“没事儿。”踏上单车，向我挥挥手，走了。 真的“没事儿”吗?我望着她的背影，这样想着。骑过有灯光的地方，我又不踏实了，真的，我又想起了在灯下的情景。小时候，看书和看电影、电视时，我总能区分好事和坏事，可现在，我却不知自己做得是对还是错，是助别人一臂之力，还是像父亲说的那样呢? 以后的这段日子，我总是回眸那些与同桌在灯下度过的黄昏，品味父亲和同桌所说的话。

    我在一天天成长，如此令人进退两难的事也渐渐多了起来，也许，这也是走向成熟的表现吧。要么放弃，要么继续，难道只有这两个极端，就没有中间的路了?我在走向成熟的路上寻找选择。我想，当真正有了正确的选择时，我也就真正成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