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我的父亲是村里剧团的一名演员。那时候,不论是排戏,还是正式的演出,父亲总要带着我。 那时,父亲虽很年轻,但在剧团中的演技却是数一数二的。他是演花脸的,最常扮演的角色就是包公了—一个大花脸。当时,我尽管小,可也隐隐约约地知道,包公是一个大官,是个大好人,人们都夸他,所以我也特别喜欢让爸爸扮演这个角色。于是,每当爸爸在台上演的包公惩治了奸官为民申了冤,我就觉得特别开心,好像我真个是包公的儿子,也是一个大好人。 一次,剧团上演一出戏,由于剧组的安排,包公由另一个演员扮演,爸爸却演了一个大白脸—我知道那是一个奸臣。
当看到台上的奸臣被包公斩了首,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现在想起来,真觉得可笑。 在演出的间隙,剧团还要排练一些新戏。每次排戏,我就坐在排练室里看。我真是高兴极了,甚至还感到一丝得意,因为村里和我差不多大小的伙伴都喜欢来看排戏,可是房子太小,爸爸他们又觉得人多碍手碍脚,于是就把他们都撵了出去、而我却可以仍旧呆在那儿。看到小伙伴们那羡慕的眼光,我心里美滋滋的。 排完一段戏后,伯伯姑姑们都要休息一下,这时,他们就过来逗我玩。一些演丑角的伯伯们给我作鬼脸,还给我念戏一中逗眼的唱词。
记得有一次,一位伯伯朝我走过来,到了我跟前,作出了二个大老虎的架势。他嘴里还说着:“我是剧团里的二只虎!’,旁边的人就问了:“什么虎了”这时,他一下子收起了架势,可怜兮兮地说:“挨骂虎!”大家都被他逗笑了,我也笑得直不起腰。有时候,伯伯姑姑们还和我说,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他们一样唱戏,不过是在大舞台L唱,我乐得直点头。 民间有一句老话:吹箫的儿子捏眼子,唱戏的儿子串把子。这话可真有它的道理。我被剧团的氛围感染着,虽说没有学会唱,可是对爸爸的角色的唱词却记得出奇得准。当时,我还没上学,不认识字,可是爸爸的戏排上几遍,我就能把他的唱词记得差不多了。
一次,爸爸在台上演戏,我在舞台边上看。那天爸爸唱的短了一句,回到家里,我告诉了他。爸爸觉得很吃惊,就反复哼那段唱词,果然发现就是短我说的那句。以后,凡是爸爸在戏中偶尔短的地方,我都能给他指出来。后来,剧团里的伯伯姑姑们知道了这件事,街坊邻居也知道了,都夸我聪明,记性好。那会儿,我还真不大不小地“红”了一阵呢。 可是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村里的剧团解散了,一个给了我无穷乐趣的剧团再也不会和我一起成长了。于是,一些和演戏有关的东西就再也与我无缘了。 如今,我长大了·,父亲的头发中也有了星星点点的银发,可他仍然爱在闲当儿哼哼两句。每到这时,我便又想起了小时候那些有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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