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诗经·桃夭》
硝烟弥漫的战国,百姓颠沛流离,民不聊生。
他只是一个小乞儿,流落街头,任人唾弃。
那日,敌军入城,城中百姓纷纷逃命。他无处可去,像蒙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不知何时,他来到一处山下。山下,荼蘼花开;山顶,桃树屹立,花瓣纷飞。
怀着好奇,上了山。
月上西头,他站在桃树下,抱膝痛哭。
冷清的月光泻下,风和着他哭号,连桃树都微微颤抖,花瓣如泪珠般簌簌落下。
“嘿,你怎么了?”树后传来一阵娇笑。
他愣了愣,慌忙抹去泪水往树后探去。
她青丝齐腰,笑得面若桃花,友好地向他伸出手:“你好,我叫桃夭。”
一晃七年。
如往日一样,他狩猎归来。他们在夕阳下倚着桃树看百鸟归巢。
她笑得灿烂,比桃花娇艳,轻吟:“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他问:“你为什么每天黄昏都会念这首诗?”
她笑而不语。
桃花树下,十七岁的少年望着少女。
那日,他要去边疆征战,临行前,他来向她告别。
她没有多话,只是叮嘱他保重。
依旧是夕阳西下,少年穿着征衣远去。
桃树下,竹屋内,书案上,那本书依旧静静地躺在那……
三年时光匆匆,她依旧坐在桃花树下,面朝他离去的方向眺望。
月光稀,树下长相忆。
姗姗雁字去又回,荼蘼花开无由醉。
而他,总是在夜晚盯着狂风站在坡上,望向她的方向。
风,将愁思吹散;
梦,可曾在改变?
永无停息的征战。
是谁在耳边呼喊?
风,写下今世夙愿;
梦,记录此生誓言。
在梦中轻声呢喃呼唤,
再会的期盼……
那日夜晚,敌军偷袭兵营。
他拼死抵抗,周围是一地的尸体。
最终,他不堪伤痛倒地不起,血染黄沙。
那场战役,伤亡惨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迷糊间,他似乎看到一片荼蘼花海,花海中央,一棵桃树,花瓣漫天飞舞。而她,站在树下,青丝微飞扬,她笑容依旧。粉色桃花瓣将他包围,他挣扎着向她走去,她的身体渐渐消失,而嘴角,一直勾着那若有似无的浅笑……
等他醒来时,听到的是胜利的号角声。
班师回朝,他不顾伤痛上山寻她。
高山峻拔,绿水长流,草木丰茂,荼蘼花开,一切依旧。唯有那山顶的满树桃花,隐隐有了凋谢之势。
他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未看见少女的身影。
少年孤单地靠在桃树下,忽而听到耳边响起熟悉的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七百年前,你总是靠在我身上,闻着我的花香吟诗。”声音逐渐变得涣散,空灵而渺远,“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声音渐渐消失,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抱着桃树哭号:“不!不要!桃夭,不要……”
桃花就在声音完全消失的那一刹那,尽数凋零。
花瓣漫天飞舞,风在喑哑叹息。
少年怔在原地,像十年前的他那般,痛苦得手足无措。
锋利的石尖割破手腕,碧血流下,滴在满地的桃花上,妖冶而凄美。
绝美的脸庞浮上浅笑,他在合上眼帘的那一刹那,看到了荼蘼花开,桃花瓣飞扬……
生若求不得,死如爱别离。
竹屋内,书案上,那本《诗经》被风微微翻动,停留在那一页——《桃夭》。
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他在桃树下抱膝痛哭,转身是她婷婷的身影。她站在树下,青丝齐腰,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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