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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

2024-10-12 17:00:14 文题网 字数: 点击:

望着电教大楼门口涌动的人群,我的心往下一沉,我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深陷的双眼中充满着失败情绪。这种情绪是我近来常常在他眼中读到的。他身躯的颤抖,通过我的双手,震动着我的心。汗水顺着他的额头、两颊汇聚到下巴,一滴一滴地掉下来。我扶着他,一方面希望他能走快一点,也许还能够赶上一个尾声;另一方面又希望他放慢脚步,我担心他能否支持得住。 今天是北京大学博士生毕业典礼的日子。从医院赶到学校来参加典礼,对他来说,本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因为到此时为止,他已经整整二十天粒米未进。早上护士还为他挂上大瓶小瓶输液,以维持他的生命

来学校之前他拔下了输液器,颤颤巍巍地走下病床。想不到由于交通拥堵,当我们赶来时,毕业典礼已经结束。 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同学们发现了我们,一部分赶紧去找研究生院的老师说明情况,另一些则为他穿戴博士服和博士帽。已经离开的校长又被重新请回来,专门为他个人举行授学位仪式。 在红黑相间的博士服下面,是他显得更加清瘦的身躯。在同校长合影之后,他的身体更加虚弱了。但看得出来,他的神情中也流露出一丝了却心愿后的轻松。 一个多月以前,他的病情就已经相当严重了。恶性肿瘤细胞在他的身体内弥漫。在遍尝各种化疗方案—静脉输液、导管介人和口服化疗—均告无效之后,他出现了梗阻性黄疽,全身皮肤发黄,肝细胞严重受损。内科主治大夫建议马上手术,否则错过了手术最佳时机,一切将难以挽回。然而,这一时间恰恰是他的论文答辩的时间,他希望在答辩完成之后再作手术。

严厉的大夫问道:“你是要命,还是要学位?”按学校规定,他可以延期半年答辩。我们找到外科主任,他的回答更为残酷:“问题是你还有没有半年时间。”我们重复了内科大夫的话,外科主任说:“就看你追求什么了。”主任的回答更坚定了他的想法,我们终于作出决定:18日下午答辩,19日早上手术。 答辩时间安排在下午四点半,是为了让他在医院输完液。来到学校,环顾了周围熟悉的一一木,他走进研究所。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熟悉而亲切。他却像总也看不够。因多次化疗,他的头发脱落严重,只剩下稀疏的几根黄毛。平素他不修边幅,满头卷发自由地疯长,被同学们戏称为“大白菜头”。而此时为了答辩,特地买了发套。在难耐的闷热中,汗水沿着发套直往下流。 在严格的答辩程序开始之后,该是他简单介绍论文的时间了。

当他进人自己的学术思维中时,一种忘我的亢奋支配着 他,他在自己构筑的宫殿中自由翱翔,眼睛发出光彩,完全摆 脱了病魔的阴影。我曾经对他说过,他的两眼就像两只车灯, 平时是关闭大灯,只开两个小灯;一旦遇上他十分感兴趣的事 物,便大灯打开,炯炯闪亮。 答辩进行得极为顺利,答辩委员会一致给予他的论文以极 高的评价。整个过程进行了两个多小时,这对于他屏弱的身体来说是过于漫长了。答辩主席最后表示祝贺之后,让他作一个简单总结。他说:“父母给了我生命,而我的导师乐黛云先生,无论在生活上,还是在学业上,实在……”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支在桌子上,感情的闸门一下子被冲开,因过于激动而失语。我也无法自持,匆匆离开房间。里面传出乐黛云先生的声音:“今天是值得高兴的日子,别这样感伤·一” 当然只有我最理解他的话中的含义。在我们的生活和情遭受巨大的困难时,是老师伸出了强有力的手,帮我们渡过难关;而当他的生命垂于一线时,老师又为他的工作、生活和学业费尽心机……

离开学校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当晚要禁食,他不能吃饭,只能喝几口白开水。但在晚餐时,他仍然愿意和老师同学们坐在一起,享受着北大特有的那种气氛。当我们不得不告辞,离开灯火辉煌的勺园八号楼时,刚才的谈笑风生也留在了那里,陪伴我们的是一路沉默。薄暮飘浮过来,无声地压上我的心头。回到医院,他接受手术前的必要处置。我则不得不孤独地离开医院回家。夜色正浓,满街流水般的车灯有如梦幻。我的心中充满惆怅。处置室那昏暗的灯光、空荡寂寞的走廊,与学校博雅仁和的师长和意气风发的同学们,巨大的反差有如两种不同的时间,现在和过去,冲击着我,使我在不同的河流中漂 ................ .诬扭沮获扭盆拜且知扭月妞扮纽获游…… 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研究所的新生会议L。他满头卷发,一脸络腮胡子,却有着一个颇具女性色彩的名字。来北大之前,他长时间蛰居于一个山城,因此他的身上也散发着山的气息。也许正是这种气息吸引了我。而我,从燕园幼儿园长大的经历,使我在他这个外地同窗面前流露出几分得意。后来他称我这种得意为“冒傻气”。那时每天开饭的时间,我从45楼窗口,望着他从47楼拐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鲜艳的红饭盆儿,逍遥地向学五食堂走去,成为我生活的一种乐趣和盼望。如今当化疗药物搅得他的肠胃翻江倒海时,他仍然念念不忘学五的饺子。我也常常用那丰富多彩的点心给他精神会餐,特别是其中一种他爱吃的牛舌饼,我们称之为“鞋垫儿”。

他常常把病房比作囚牢,每天数着墙上的马赛克打发时光,我就安慰他,等他好一点,我们去学五吃饭,去大饭厅看电影。可惜如今大饭厅已经不复存在了。 手术后很长时间都不能恢复,每天都要吐出许多胆汁。那天孟华老师带着一群师兄弟去医院看他,他含泪说出了他的两个心病。一是母亲,一是我。他割舍不下我们。从他的眼神里我知道他早就想说这样的话,但一直没有勇气说出来。他的父亲去世早,母亲为养育他们兄妹三人而含辛茹苦,承担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重担。我早说过,等我们有了家以后,接他母亲来京,让她轻松一下。想不到母亲来了,反而是为了照料他。他说完这些话后,表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老师和同学走后,他要我答应他,如果他死了,我就去日本留学,完成自己的学业。我明白他的心意,强忍着泪水答应他。去日本本来也是我的心愿,我学的专业是中日比较文学,去日本留学对我的学业无疑是会有很大帮助的。

东京大学藤井省三教授多次给我寄来申请表,希望我去攻读博士学位,我却始终未能成行。我知道他为自己生病影响了我的学业而抱憾。但我早已把挽救他的生命作为自己的事业,我要用我们的爱情和念创造奇迹,帮助他战胜病魔。 婚后有一段时间我们过着涓生子君式的生活,那时他住在四院博士生宿舍,而我新去的单位未能给我一个床位,只好每天晚上抱着铺盖卷儿满校园打游击。生活的不安定感常常使我情绪烦躁。他安慰我说,他要建造一个形而上学的大房子给我。正是由于物质生活的f}乏,精神压力的巨大,加上他对学术的过度迷恋,毁坏了他的健康。望着他一天天消瘦,我的担心终于变成了可怕的现实。在第一次并不太成功的手术之后,他又接受了放疗和化疗,他戏称自己过着“刀光剑影(手术)、水深(化疗)火热(放疗,俗称烤电)”的生活。在这段时间里,他以顽强的毅力完成了自己的博士论文,30余万字的论文初稿大部分是站在电脑前敲打出来的,因为手术后疼痛一直伴随着他,不能久坐,常常是站累了,又在椅子上跪一会儿。

他经常是从图书馆抱回一大堆资料,还没有来得及看,就住进了医院。每到周末,医院看管比较松的时候,他又偷偷溜回家继续他的研究和写作。他常常记念北大图书馆外文新书阅览室的周慕红老师对他热情帮助,为他查找资料,并允许他的借阅时间超过一个月,而规定的应还期是两周。人间自有真情在。他们之间只是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但在骄阳似火的暑期,周老师得知他病情恶化,特地冒着暑热,从她的家农业大学进城来看他。每念及此,我不禁潜然泪下。有时他辛辛苦苦从图书馆抱回一大堆书,而我则原封不动地替他还回去。因为我实在 ................ 粗扮对犯知..八纽..班班.扭. 不忍心看他一面抗拒药物的副作用,一面抱着他的柏拉图或海德格尔不放。老师和朋友都劝他不要铺太大的场面,在硕士论文的基础上加以深化就可以了,但他总觉得不能辜负老师多年的栽培,要写出有分量的论文。如今论文是得到了一致肯定,但他的病情也进一步恶化。 他的论文研究的是时间问题。对于生命,生与死,他有着深切的理解。眼看着身边的病友一个个离他而去,他对我说,西方哲人所说的“向死而生”,作为癌症病人,他们的感受最为真切。医生对他们从来不说治愈,而常用的一个词语是“存活期”。

人的生存就是从出生到离世的这一时间过程。然而,虽九死其犹未悔。他似乎是为他钟情的学术而生,也无悔于为其献身。见惯了一觉醒来,身边的病友已经撒手西去,生命的痕迹像滴落在沙漠的水珠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对此已经很平静。然而,不久前的一天,得知我们尊敬的师长、著名语言学家石安石先生也在同一医院就诊时,我们决定去看望他。但当天由于治疗结束时间太晚,只好第二天再去。第二天早上,我们来到石先生住的10层,在护士站却怎么也找不到石先生的名字,就问护士长,护士长说是住在这里。“那么在哪儿?” 我们问道。护士长用一种极为职业化的语言说:“他已经死亡了。”“是吗?什么时候?”我俩不约而同地喊道。“今天早上八点多。”我的心骤然抽紧了,周身的血液在翻腾。看看身边,他一言不发,却满脸通红,头上的汗水沿头发和眉毛直往下滴。我知道他过于激动,赶紧搀他离开。石先生与病魔抗争多年,最近虽然复发,但情况并不那么危急,却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失去了生命。死生的无常深深地震撼着我们,一种无可名状的悲哀从头到脚侵袭过来,挥之不去。 漫长的冬天即将过去。他的病情也一天比一天好转,有时好转的速度甚至连大夫都吃惊。我相信奇迹即将出现。

穿过死亡丛林的他,正一天天焕发出生命的活力。作为我们精神家园的北大,给了他无私的帮助,无论是精神的,还是物质的。我们的师长,我们的同学,我们的朋友,从四面八方伸出友爱之手,给了我们无边的慰藉和无尽的帮助。我本科时的班主任王岳川先生,多年来一直关心着我们。当我们的爱情刚刚萌芽时,王老师对他不放心,还特地“拷问”过他。“拷问”的结果是可以信赖。王老师还在学业上给他无私的帮助,在他的从硕士到博士答辩和预答辩等各种活动中,为他提出了宝贵的意见。在我度日如年时,我的八六级同学们打来电话:“想哭的时候来找我们。”虽然每个人自己都在为生活奔波,但在他们心灵的一角,都守候着一片友情和友爱的净土,为我们贫乏的物质时代增添了绚烂的精神辉光。 周阅,1967年10月1日生于北京。1986年考入四川大学中文系,1988年转入北京大学中文系;1993年获得比较文学硕士学位。现在北京语言文化大学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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