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就回来。
明天。明天。明天。翠翠的心里有无数个“明天”。她仍旧同自己的黄狗在碧溪岨来回撑渡船。她期望着,失望着,但从不绝望。她坚定的相信傩送会回来的,傩送“明天”会回来。
又是一年端午。翠翠领着黄狗去看赛龙舟,而常常想起的却是很久以前的今天傩送掉水的场景,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初遇,他爽朗的笑声早已萦回在她的耳畔,而她娇嗔的声音也拨动了他的心弦。人生若只如初见。翠翠顺着她与傩送交集的线络回忆着。时隔多年,感觉依旧清晰,心里依旧甜而美。
翠翠还是有那些小动作。她有时仿佛孤单了,爱坐在岩石上,向天空一片片云一颗颗星凝眸。也许白云和星星会把她的思念带给天上的爸爸妈妈,当然最重要的是爷爷。她知道他们在时时陪伴着翠翠,还有这漫长的等待。
白天一切继续还在继续着。她努力生活,认真撑渡拼命展开笑颜面对每一个人。可谁知笑容下是怎样一张落寞的脸,思念像毒汁浸透她全身。有时突然觉得心里坍塌了一块,有一个角落,走然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难过,辛酸,孤独一起泛上心头。第几个端午了,漫长的等待到底有什么意义。
当岁月流逝,所有的东西都消失殆尽时,唯有空气中飘荡的气味还恋恋不散,让往事历历在目。她依恋的是那个人还是那美丽的邂逅。期待让人越来越沉溺,谁和她一样,还等不到她的谁。期待也让人越来越疲惫,多少个日日夜夜,傩送也够狠心的。因为自己那所谓的悔恨,抛下翠翠,抛下父母,抛下一切,远去。让自己深爱的女孩望穿秋水般的等待。他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时光的断层在匍匐前进,对过去开始一种决绝的断裂,清晰得毫发毕现。翠翠决定放过自己放下傩送放弃等待。她知道爷爷不忍心看着她如此一天天的守着一个不可能的人,她知道爷爷希望她幸福。她和傩送是有缘无份。也许爱了也不一定在一起。也许爱情不一定在一起才最深刻。感情美好的一面,总是宝贵的昨天。谢谢他们共同拥有的昨天,但是她的明天还在继续。
阳光。阳光。阳光。金色的阳光,从天空倾泄而下,浓浓地,暖暖地将翠翠笼罩着,包裹着。那么温暖,明媚,感人肺腑。等待让她忘了享受这个世界的明媚,没有了傩送阳光依然明媚。她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肆意享受着阳光的普照和温柔。
……
时光荏苒,一晃出走多年,美丽的翠翠肯定越发标致了,不知道她过得好吗?可能是一位欢天喜地的新嫁娘了,傩送暗暗地想着。他是不会回去了,也许懦弱不敢面对那里的一切,也许身边那个忙碌的身影让他安心许多。不管怎么样,他希望翠翠幸福。
端午又来了。已为人妻的翠翠有了一位憨厚的丈夫,马兵也很欣慰,总算对得住天上的老船夫了。顺顺也乐得笑嘻嘻的,认了翠翠做干女儿又得了一位女婿,将来还会有一个或几个小外孙,得享天伦之乐啊!
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傩送,我很好,你好吗?翠翠望着远方在嘴里呢喃。目光不自觉的停留在几年前初遇的岸边,画面不停切换,声音也此起彼伏的再耳边扬起,好像就在眼前。目光的另一端也有一个人和翠翠一样在回忆那年的邂逅。
——记忆是相见的一种形式,忘记是幸福的一种方式。
傩送,再见了。
翠翠,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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