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汽船匆匆地行驶在江南水乡乌镇车溪河上,激起的波浪颠簸着两旁农家运粮的赤膊船,整个市区河道交叉,水街相依。横跨在车溪河上的钢筋水泥桥与架在支流上的似弯弯月乖挂在绿树碧水间的造型各异的石桥,显示了两种文化在这古镇的斗争一与融合。岸的两侧密布着民宅,人在屋中凭窗眺望,宛如置身水榭之中。妇女们三三两两蹲在房屋后门临水的石阶上捣衣、洗菜,与隔水的邻居高声交换着马路新闻。
接近城郊,河的两岸不时出现一片青葱的矮林,那便是江南特有的桑田,碧绿葱笼,绿意喜人。这就是我久已向往的爷爷的故乡—浙江桐乡乌镇,一座具有两千年历史的水乡古镇。我漫步在故乡狭窄曲折的街道上。街道宽不足六尺,路面仍旧铺着青石板(有些地段已改成水泥路面)。两旁是低矮的木结构二层楼房,由于长年日晒雨淋,_上面的桐油已经剥落,露出灰黑的木纹,显得陈旧,然而古朴。这景象我虽曾在电影《林家铺子》、《春蚕》中看见过,然而今天却是身临其境,一种难以仰制的兴奋、激动和自豪油然而生,也许爷爷当年就曾经从这条小巷中走过……这里还保留着夫妻店的形式,楼上住家,楼下开店,有南货店、广货店、竹木器店、风味小吃店、手工作坊……也有新开张的家用电器公司,从里面冲出震耳欲聋的流行歌曲。这一切,陌生而熟悉,遥远而亲近,我仿佛感到“林老板”的小铺就在小巷的另一端。相传,乌镇在春秋时期为吴疆越界,由于地处水陆要冲,历朝皆驻兵于此。水路四通八达,是商人往来的必经之地,乌镇因此日趋繁荣。到清乾嘉年间,待市已有衣帽街、柴米街之分,繁华不下于一个中等县城。可惜大半毁于太平天国时期的烽火之中,后虽有所恢复,然而往昔的繁荣已不复存在了。解放后,乌镇办起了缥丝厂、烟厂等,但终因不通公路,经济发展缓慢。不过,乌镇也因此得以保留了江南古镇的风貌。乌镇名胜古迹甚多,有“老八景”和“新八景”之说,宋、明、清均有文人墨客为之设八景。可惜由于年久失修又历经战乱,已荡然无存。现在只剩下梁昭明太子书室的残迹和唐代的一棵银杏。爷爷在怀念故乡的一首《西江月》中曾写道:“唐代银杏宛在,昭明书室依稀。”我寻迹去瞻仰。昭明书室仅存一座破旧的石坊、唯有唐代银杏仍拔地而立,古朴苍劲。传说唐代有位晓勇餐战的乌将军,在此追杀敌军,以身殉职,人们将他安葬,次日,坟家上冒出一株青枝绿叶的银杏,便就是如今的这棵翡菇郁郁的参天大树,它是故乡悠久历史的象征。寻觅爷爷的童年,是我回乡的心愿。一栋黑色木结构二层楼房,座落在一条青石板路面的深巷之中,这就是爷爷的故居。一切都按原来的面貌翻修过,只是在大门的屋檐下多了一块陈云爷爷题写的“茅盾故居”匾额。一进正门,爷爷的塑像一首先映人眼帘,他目光炯炯,凝视前方,仿佛在探求,在思索。这神情顿时把我带回爷爷的膝怀之间,我仿佛看到了他慈爱的日光,听到了他亲切的话语,感到了他温情的爱抚。故居是一栋典1的四开间老式楼房,前后两进,中间各了一个小小的天井,楼上有曾祖父母的卧室,爷爷就降生在那里。楼下是客厅和厨房。楼里的另一些房间已辟为展览室,其,有一问曾是爷爷读家塾的地方,由曾祖父亲自教授“新学”,只可惜不多久曾祖父就患沉病不起了,爷爷是在曾祖母的悉心教导下长大成人的。
展览室里陈列着爷爷的遗物,我被一篇小学作文上的密圈所吸引:“大丈夫抱济世之才,处有为之时,当时而进,岂宜长老林泉,自乐其年,又岂宜悲忿自找,郁郁而外哉!”一时间,我的耳边回荡起爷爷熟悉的声音:“丹丹,长大想做什么呀?”“我还小,还不知道呢。”“这就不对了。人应该从小就有理想,有追求,这样,前进才有动力,才能不虚度……”我久久地注视着那一行字,爷爷早在少年时代就有如此抱负!一种敬慕、怀念、爱戴之情油然而生,弥漫在我的周围,知罩着我的心口……然而,故乡毕竟不再是世纪初的故乡了,离幽静的故居小远的镇中心,街道已拓宽,楼房高耸,绿树成荫,马路上熙来扭往,一派兴旺的景象。改革开放以来,乌镇成了一个小小的旅浙区。为了搞活经济,方便游客,修建了公路、桥梁、旅馆、公园……现在,故乡人民正在修复故居门前的街道,他们在保留那石板路,那木楼房,那世纪初爷爷童年时代生活的氛围,作为刘爷爷永恒的纪念。回城的汽车驶远了,带着我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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