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叔四十刚出头,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自己做工挣钱,领着救济金过活。
去年秋天,他和一个女人相好,我原听说她是离了婚的,现在他们在一起过日子。后来隐约从大人们的谈话中了解到她是有一个儿子和一个丈夫的,俩人分开已久,但还没有离婚。
大年初五的晚上,我们全家都已经休息,忽然听见门口吵吵嚷嚷,接着有人喊:“老四,老五出事了!”父亲忙叫母亲起来,自己以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速度冲了出去,我只听到“咣当”的开门声。母亲也连忙跑了出去,还说“你们两个在家里不要乱走” !
但我和姐姐还是跟了出来。那女人的丈夫和儿子趁晚上拿了刀来找人,翻墙进了五叔家里,打伤五叔。五叔慌张逃了出来,现在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邻居的叙述里隐含着深深的担忧。
“爸,咱报警吧?”姐姐带着哭腔,我不知如何是好。
“爸,咱报警吧?”
......
“去把我的鞋拿来。”姐姐忙进了去。
“爸,咱报警吧?”姐姐帮父亲换上鞋。父亲没作声,母亲也没有,母亲只跟着父亲往五叔家的方向去了。
弟弟和小堂哥拿了手电筒往稻田地里去了,叫唤着找五叔。六叔更是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歇斯底里地叫喊着“阿哥”!在我不远的地方,姐姐更激动了:“他家小孩怎么办?......”我眼前立即浮现出他们三人的笑容,老大呆呆的,老二最活泼机灵也最讨人喜欢,小的很聪明也最可爱,叫我时总把“小姐姐”拉的很长很长。一大家中,他们与我最亲近了。
浓重的夜色隐约着树木的轮廓,仿佛是黑色的妖魔妄图用自己巨大的斗篷将世界纳入怀中。耳旁是他们焦急的呼喊。
“我报警了?”姐姐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出声。她勉强地稍微平静下来一点,打通了110,跟警察汇报情况.
“看到五叔了没?”大堂哥问道。
“没。”姐姐说。
“那把狗都放开来吧!”说完,人就没影了。
......
姐姐念的是医科大学,我不认为她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医生,因为她一直都很胆小。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我看到了她脸上的担心与焦虑。我从门口移开,躲开那刺眼的光亮,躲到那阴冷的黑暗里,满眼的死寂。
“我去看看。”西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我往后退倚到墙上,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是有人在吵架,也有人在拉架。我只一个人在这里,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你还敢带刀来!你还敢带刀来!你再带刀来试试看!你看我敢不敢把你剁成肉酱!......”大堂哥该是气疯了。我看到人影就停了下来。我能认出其他人在阻止大堂哥对一个陌生人大打出手。大堂哥仍旧很暴躁,幸而他们中间有一定的距离,虽然不到一米。三堂姐夫也报了警,催他们赶快来。六娘在苦口婆心地劝着那人要学好,有事好好说,我们又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他们没有绑着他,那人任凭大堂哥叫骂着,没有吱声,也没有反抗。他也许是害怕了,我希望他是害怕了。
“你们回去吧。”母亲过来对着我和姐姐说。
“他家小孩呢?”姐姐问。
“早送到他姥家去了。”
后来警察来了,五叔也回来了。警察拦下了大堂哥,抓了那两个人去了警局,两位哥哥也跟着去了。五叔的脸被划了几下,破了相,没有生命危险,被送去了镇医院。
回到家里,我径自上了床,父亲还在发火,姐姐坐在床沿摁着手机,她原先在聊QQ。
初六,父亲出去喝年酒了,五堂姐回来认亲,姐姐送我去上学。她微笑着,我们都没有提昨天的事。我能看出她眼角里的担忧,对我。
姐姐自己申请贷款念的大学。我想,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好医生,救死扶伤......但我想,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位能救人体魄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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