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旅人

如果说我们是一株株植物，那么十几年前栽下我们的大人们，便到了收获的时候了。将近二十年的滋养，照料，枝干理应粗壮，枝叶葳蕤，阳光洒下，便是一路凉荫，树上缤纷落尽，青果已熟，那么，站在树下举着细藤箩筐的大人们，理应满载而归了。

可事与愿违。

果已熟，梗未烂，那树上的红果愣是死死抓住那一丝的依仗，不肯就范。“90后”是不一样的。我们只想说，孤独、寂寞、忧伤并非与我们绝缘，相反，他们代表的往往是我们内心最急切的饥渴。我们选择阳光，选择清风，选择雨露来充实生命而不愿过早坠入世俗的泥潭。

而我，选择了文字。

§、1｛如果孤独不属于我，那么它总数与漫漫征途的旅人吧｝

文字或者文学是一条太难太难走的路，那一块块用心炼出的字码被一点点细致地紧凑地铺就属于你的路，你不舍这么做，你不得这么做。成功之门遥遥无期，你心力交瘁，你萌生退意，你觉得自己的文字只能印在稿纸上而难登上油墨清香的书页，你开始怀疑自己究竟该不该等到与成功之路接轨的那个让人欣喜的海市蜃楼般的时刻，你不知是否该放弃这持久铺成的心血。是的，你想放弃，但你舍不得。

无数的人跟我说文字是种毒，不要陷得太深。我笑了，如果真是如此，就不要在对一个瘾君子多费口舌了，我已迷失。文字把我带上了与众人不同的路，是的，我不得不在于人说笑时中途停下记录稍纵即逝的灵感，而不顾对方的惊愕；我会思考构思一篇文章的内容而忘记与人微笑，我亦会与人长叹文字却对旁人不解的眼神不予理睬。是的，我中毒了，你们能奢求一个有些疯癫的一个人多少理智呢？

文字这条路，我只身一人行走，尝尽孤独。

并非从未有人与我并肩而行。Sam是个很爱笑的男生，八颗牙齿明亮亮晃你的心神，有两颗尖尖的虎牙，笑起来俩个酒窝醉的诱人。那天他递过一沓稿纸给我，微笑：铭，能给你看看我的文章吗？我抬起那长久低垂的头，混沌的双眼被裹着青草味的白色身影晃的有些失神，良久，我哑声问道：“你确定是给我看吗？”“是的。”“你知道我很冷漠吗？”我执笔写下疑惑。“知道”又是干脆的回答。“为什么？”声音已经颤抖。“因为你的文字。”

是么？多么干脆的一句话，像枚蓄满光芒的棋子被千钧之力点下棋盘，碎裂成万道光明，瞬间点亮一颗灰暗的心房。

好吧，我答应你。

§、2｛不要说你放弃了，我宁愿相信你已到达终点｝

干净的笔风，干净的文风，干净的人。写下十四字的评语，我第一次对他露出微笑。

铭，你笑起来好囧哦，他捧腹。

我立马闭嘴，用笔敲他，又加了句评语：文字还显青涩，同志还需努力！

Sam，你的文字想你的为人，干净，清爽并且阳光。你果真是个随性的人，连下笔都那么漫无边际，像天边的一抱舒适的云朵，什么形状都没有，什么形状有都有。

Sam，为何你的语言平白如话却不枯燥单调，简单整齐却不粗糙？你写文章好像一点也不吃力，信手拈来，省去了炼字的苦活。温暖、亲切、和煦，像朗月清风，明媚可人，我好生羡慕，相比我的苦吟，你是那么的随性。

Sam，我是否能像你一样明媚地微笑呢？纵然很囧很累人。每当你笑时总会让人觉得温馨，像窗棂上挂着的风铃，送来丁丁当当的祝福。牙齿像只剩白键的钢琴，谱成清越悠扬的乐声，随风飘渺，两弯睫毛便是画笔，斟酌着给这动态的画面补上点睛几笔。我喜欢这样的笑容，我欣赏这样的明媚。

Sam，你的路必定是斑斓的精彩。生长的树，倾斜的芦苇，还有一望无际的麦田。那些树里藏着一丝明媚的晨曦，一步步地挨近幻想的云层与旷野，无数的花朵荡漾成海的形状，阳光是风明媚耀眼的裙摆，温暖着生长在幻想之外的树。天空与大地，分享着宽阔的拥抱。而我，奢望着将自己的路与你接轨，蜿蜒出长长的梦境，将你的世界融入我的土壤。

Sam，我多希望你能陪我坚持走下去，用你的青春活力为这条路植满鲜花。纯白的铃兰，红粉的樱花，紫色的曼陀罗，火红的石榴以及漫天的柳絮和茂密的浅草，装点出一路的繁盛，你像一颗种子，带着庞大的生命气息，浸润我的文字，使其有了跳跃般的鲜活。

Sam，究竟是什么让你的文字如彩虹般绚烂多彩？仿若大自然最亲切的低语，纯粹而洒脱。那和生命一起脉动着的词句，化为虫鸟啁啾的婉啭，化为溪流淙淙泠泠的笑语，化为化为枫叶低沉沙哑的和声，化为尘世间最纯洁的音律，我陶醉不已。

Sam，当我问你我们是否会一直走下去时，你笑答：当然。当我问你为何不去投稿时，你不置可否。当我告诉你我要参加新概念和放并邀请你参加时，你笑着摇头。

Sam，那是我第一次发觉，我们之间竟亦是存在如此巨大的不同。我忽然想起，你所擅长的并不只是文字。你的跆拳道已是黑带，你的小提琴拉得比你的文字还精彩，你的理科亦很好，生物竞赛已进入复赛。你优秀的触角伸向了我所能想到的各个方面。

Sam，我忽然明白，那时你刚转学过来，你只是用你众多优秀的一点来打动一个个有着相同爱好的人，而不必陷入孤立。你是聪明的，全班的人都是你的朋友，每个人都象我一样对你毫无保留。在你身上，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八面玲珑”。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样的处事很正确，这样很好，这样又很不好。

那天，我问你为何一个多月都未写东西了。你依然笑得明媚，你说文字只不过是用来玩的，最近没什么兴趣，你已经放弃它主攻竞赛了。

Sam，不要说你已经放弃了好么，我宁愿相信你已经到达终点。而我，还需前行。所以，然我微笑着对你说再见，然后，孤身继续前行。

§、3｛如果征途太漫长，那我应该学会忘记身边匆忙的过客｝

我不止一次嘲笑自己，我的这条路走得太过漫长，那些曾与我相伴的人们，纷纷化作过眼云烟，在变幻的春夏秋冬里泯灭了自己的姓名。我依稀记得，我们的欢声笑语点亮了无数个清晨，在那瓦蓝的天空中有青鸟飞过，消逝的雾气，以及熹微的光影把我们的路幻化的不真实了。我们可以牵手上路，道旁的鲜花或是青草倾吐了酝酿一夜的露水，或许会有青蛙跳过，行动迟缓，未完全清醒的头脑亦有些混沌，是那样的可爱。这些记忆我不舍得放弃，可我又不能回头。这条路我不只会走多久，青春又催着我快马加鞭，快阿，再快些。如果征途太漫长，那我想我应该学会残忍地忘记，忘记美好、伤痛亦或祝福，匆匆地卷起行囊，来不及拍一拍身上的泥土，就继续前行，我不能回头。

青果已熟，梗未烂。我执着于这一丝渺茫的希望，不愿放手。

§、4｛我与你们的距离，竟是如此的遥远｝不止一名作家说我们“90后”敏感自私，任性或者故作矫情，就连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80后”也急急与我们划清界限，和他们站在我们的对立面。他们对我们睥睨视之，傲慢地质问：你们懂什么是文学吗？你们离生活太远了，你们看不到天上无瑕的明月倾吐星辰的光芒，看不到田野涌动的金色麦浪，看不到林间的布谷声声脆鸣。你们的生活太安逸了，除了沉浸在小我的世界里一无所长。我知道，愈加严重的灰尘模糊了月亮的轮廓，黯淡了麦浪的金黄，沙哑了布谷的清亮。而我们心灵的灰土亦是将天地染成一片昏暗。这些，都是他们远离我们的原因。

不止一个人不再视文学为神圣的代名词，谈到它，便是深深的不屑。是啊，他们有其所爱，年轻躁动的心被外面的世界诱惑着蠢蠢欲动。游戏或许更易上手，更有意思；逛街或许更适合打发大把大把的年华；他们可以互相评比一身的穿着打扮，他们可以将友情发展为青涩的爱，当然，他们亦有这样或那样的竞赛，他们在其间繁忙地穿跃。或许是无暇思考文学了，这仿佛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存在。旅途的艰辛让一部分人宁可挥霍青春而止步不前，而另一部分人仿佛一针见血第看出这条路与高考之路并不会相交，或是不易相交。相比而言，竞赛便有价值得多。一切事物的价值在此时只能用高考来衡量。

我忽然觉得，我与我的同龄人，竟相隔了如此遥远的距离。用心血铺成的文学之路太过火热了，那是我用青春的激情燃烧烤制的砖石，而他们，竟然连踏上的勇气都没有。我说：来吧，这条路并非那么难走，这里有皎花明月，这里有百鸟虫鱼，你可以采撷那盛世莲花的露蕊，你可以吸吮那金秋硕果的津汁。不止是花草，不只是虫鱼。你可以在此挥放你的青春活力，你可以对着朗月抒发诗人情怀，你什么都可以做，什么又不必做。我知道我是太过孤独了，我隐瞒了路途的艰苦，只是想找个人陪伴，我想着断然不算是夸张的诱惑。可他们早已有了一双老辣的眼睛，他们冷眼看你小丑般的表演，然后决绝地转身离去。

我注定是要孤独地继续我的旅程。

§、5｛我忽然明白了信仰、执着的真实意义，这多么幸福｝

我从未对一件事物有着如此持久的热情。我曾经非常喜欢绘画，比之写作，我在色彩上的眼光更加独到与敏锐。记得儿时的那个可爱的美术老师端着我的涂鸦凝视良久，激动地对我说：铭，你是天才，你太棒了！她挑了几幅画寄给大赛的组委会，然后，讲那个银光瓦亮的奖杯郑重地托于我，两个人幸福地笑了好久。我断然不是一个毅力无穷的勇者，我亦无法拒绝父母对我绘画的反对和老师语重心长的教诲，学业的加重向我心爱的色彩王国提出了挑战。

不，我鼓起勇气嗫嚅地低声为自己的挚爱申辩。我怎能放弃那绚烂多姿的缤纷王国。挥舞着画笔，我觉得自己便是伟大的造物主，我可以扶起一座凌云万丈的雪山，吹皱一湾碧绿的湖水，我可以讲述一个动人浪漫的故事，可以描绘一场华丽的狂欢晚会。我创造了我自己的王国。而现在我又要亲自将其扔下离开。

但我妥协了。

流年递僝，如今，当我决定执笔踏上文字这条路时，便决绝地不会放弃。我承认，我并非极有天赋，至少到如今依旧是默默无闻。但我不能放弃了，执着的种子已然植入了贫瘠的土壤，它将深深探入土地，汲取丁点的苦水，然后化为蓬勃的生命力，将脉动的能量传播至四面八方，我青春的光影已播映至终场，再也无回头的可能，哪怕路途坎坷，我亦会蜎蜎而行于文字的旅程。那文字的梦想化为坚定的信仰，深植于我的心房，这定不是青春年少一时冲动的决定，这是我固执坚守的目标。

我想，我终于可以在人生的字典里为信仰和执着做好自己的注释。每每执笔写下这两个词语，便忍不住落泪。至少，我现在仍能保持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毅力。我惊喜地发现，自己竟完成了一次不小的蜕变，相比过去的懦弱，我终于披上了坚硬的外壳，这多么幸福。

§、6｛未来的旅途，我会走出自己的精彩｝

读几米的书，便深深地喜欢上他的文字，洗练的语言，简单的独白，往往有打动人心的力量。

我忽然觉得，内心的充实其实可以填充旅途的孤独，就像蓝石头一样。

未来的旅途，我定会走出自己的精彩。

恩，这样很好。

它清晰地听到，

家在遥远的森林中声声呼唤。

火车每经过一次，

他就快乐地分裂一次。

最后，蓝石头变成了一粒沙，

一粒几乎看不见的沙。

夏风吹来，它随风扬起，

它快速地飘过城市的天际，

它急急掠过小镇的上空，

它循着公路不停的赶路，

它缓缓地飞过一望无际的海洋，

它终于回到了森林深处，

回到另一半的身边。

————几米《蓝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