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的裙摆

天很高／我想要飞上天／抓一颗蓝色的星星／许下我的心愿

轻柔的风，在清脆的校园广播里穿行，曼妙的晨光，拉开新一天的帷幕，仿佛童年记忆里刚刚上好发条的音乐盒发出玎玲的响声。年少的我们，穿着红色格子的校服裙，像春风里刚醒来的蒲公英，散发着生命的气息。依旧记得在那个夏天里，你我的模样依旧青涩，短短的碎发，清澈的目光，随着校服的裙摆，轻轻摇曳着，如沐浴在微风中的河边细杨柳。

那一年，我们初一，光明正大地穿着实验班的特别校服——是小说中常常出现的美丽的格子裙。鲜艳的裙摆下，藏着许多不能说的关于青春的小秘密。我是一个爱做梦的女孩，渴望着有一天可以飞上天空，去看看月亮的宫殿，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寒冷，有没有洒满嫦娥对人间的深深思念。如果可以轻轻地踮起脚，伸手便可触及蓝天，我想摸摸星星的脸，是五角的形状、圆圆的，还是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的粗线？

你总说／总说我太贪恋／贪恋这青春的誓言／微薄的信念

看那部《不能说的秘密》，是在不久前的一个安静的夜晚。片中的钢琴曲，一遍一遍回响，像城市上空不愿离去的小仙女，不停地回旋，挥舞魔棒，舞动着青春的旋律，奏响夜的篇章。女孩，有着细碎的短发，纤长的手指在黑白世界里跃动，一个个音符，精灵般舞蹈。女孩，清澈如水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小忧伤，小小的心里，藏着无法诉说的秘密。泪水，也许是对离别的诠释，可是又有谁了解，女孩心中的期待，虽只穿越了二十年，却漫长如整整一世纪！

那一晚我没有落泪，只是被大大小小的感动充盈着。曾经信誓旦旦的青春誓言，凭着我们微薄的信念，终会实现。青春的我们，拥有如此相似的表情，一样的心境，十几岁的小女生，总是如此贪恋，贪恋这一场青春戏剧中角色的扮演。

十七岁／下着雨的夏天／你住进我心里面／告诉我什么是思念

在我的十七岁里，没有这样一个男孩，住在心里面。白马王子，只是太美好的幻影，在渐渐长大的视线里像泡泡在阳光下被风一吹就轻易幻灭。曾经的我，痴痴地想要成为白雪公主，却失望地发现，我连灰姑娘也不是。单薄的我泡在梦中，脑海里全是美好的遐想无限，却被现实的冷风不留情地吹醒。苍白的爱情世界，一如既往地不向任何人敞开。等到青涩褪去，定会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恋。

校服的裙摆，风中轻扬，诉说着不愿长大却又渴盼长大的心愿。校园里的老梧桐，你听了多少悄悄话，看到了多少青春的画面呢？那沙沙的声响，是在笑着我的傻，还是在向风传播我的秘密？可是，青春里所有女孩犯的傻，都不可笑，不是吗？傻过，疼过，痛过，才是真实而完整的青春。

雨总下得太缠绵／缠绵那褪色的书签／儿时的玩伴和回也回不去的昨天

十七岁，他们管这叫雨季。而我的世界里，也开始滴答，滴答。少年的忧伤，随着思绪的蔓延而扩散，石子坠湖般引起涟漪一圈一圈散开，很久很久才平静。女孩的心境，又被什么搅得乱七八糟，无奈地在日记里画着各种符号？小雨淅沥缠绵，在潮湿的空气里，灯光偷看了那本我正在写的那一篇日记。那个秋天校园里落叶满天，装满了视线，我轻轻地蹲下，寻找那有缘的一片，夹在那本我从不翻阅的厚厚字典里，做成薄薄的书签。

咖啡色的抽屉里，放着好多书，伴着那几本珍爱的相册。女孩总是爱怀念，翻老照片，听一张一张相片诉说那些褪色的故事。一些画面，一些人，浮现在眼前。不知他们是否还记得，儿时的我扎着羊角辫，在教室门前地玩着皮筋说着笑？

我想我会藏好我的伤／如你所愿／在太阳出来的时候／把所有孤单统统晾干

“我是一个生病的孩子，在全世界的春天里。”莫醒醒，或许唯有沙漏记得，被所有人遗忘了的时光。青春，是什么？它究竟是什么？是那串喜欢歌唱的紫色风铃？是一朵以最美的姿态拥抱阳光的小花？是一个色彩斑斓的梦？还是一只勇敢飞向天空的断线风筝……

“这个月亮是很多人的，但不是我的，温暖遥不可及。”十七岁，开始看很多很多所谓的“青春疼痛小说”。青春，果真是疼痛的吗？成长，真的充满了无数的小烦恼吗？事实上是，目光开始迷离，世界开始残缺，不如想象中单纯而完美。痛，并快乐着，这才是成长吗？在通往幸福的旅途中，谁又不幸受了伤。为何一个小失败，一句不经意的话语，就可以将我轻易打败，可是是谁在我耳边不停念叨：学着承担，学着面对，学着一个人长大？一个人长大，向所有人藏好曾经受的伤，默默坚强。总有一天，当太阳出来的时候，那些发霉的心情，会被驱散，所有的孤单，统统会被晾干。

我想你会忘了我的好／走过陌生的街角／你用校服的裙摆／和我说最坚定的再见

格子校服裙，是一个遥远的故事，诉说这个故事的，是刚迈着哒哒哒的步子走入十八岁的我。如今的我，总爱站在高二楼上，向外张望。那棵老葡萄树，在春天马不停蹄的赶来中获得新生，长出嫩叶。硕大的葡萄叶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生、死亡。青春，永不散场，如一场不变的轮回。在这场青春的盛宴里，聚了，也离了，可是，我们还拥有，彼此的容颜，共同时光里的记忆碎片。也许有一天，我们长大了，忘了彼此的模样，在陌生的街角邂逅，却擦肩而过，宛如最陌生的过客。可是，我想我们还是会回头的，因为彼此身上那同样的格子裙，正用骄傲的色彩诉说我们曾经的遇见，以及彼此与年少的我们的再也不见。

成长，像是被溪流唤醒的小鱼，有着被清水洗涤后依旧存留的淡淡味道。青春，所有繁杂的情感交织缠绕，透过密密层层紧紧挨着的树叶，在生命的大理石上投下不可磨灭的班驳之影。校服裙摆舞动的细碎时光，如此令人怀念。虽然我再也找不到一条通向曾经的时光隧道，可是，我知道，那些不愿忘记的，总会被深深掩埋，在小小的心里。在青春这方土地上，我播下昨天的种子，等它萌芽成长，长成像童话中可以抵达天空的神树，爱翻老照片的我就可以回到昨天，闻到记忆里残留的温度，以及，那时候校服的裙摆，在夏日午后散发的青涩味道。

——2008年4月13日于家中。

（《校服的裙摆》，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在宁静的春夜里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脑子里是熟悉的旋律，以及那些逝去的青春画面。记得上初一的时候，我们是学校和北师大特招的实验班的学生，所以发下的校服与其他学生的不一样。那时候的我们，穿着红色的格子裙走在校园里，内心有着小小的忐忑不安。那条校服裙，陪伴了我们度过了纯真美好的一年，记载着很多难以忘怀的画面。如今，我已走过我的十七岁，渐渐褪去着往日的青涩，而那份明媚的记忆，会一直一直留在心里面。——2008年6月29日写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