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记忆可以如初

我小的时候，因为爸爸，妈妈要上班，没有人专门带我，所以我被姥姥姥爷抚养着。姥姥家在乡下，我的童年几乎都在那度过。

印象中一条清澈见底的汉江河静静地从村旁缓缓流过，汉江里鲜嫩肥美的各种鱼是村子里人们向往的最美食物。南来北往的船只一年四季在那永不枯竭的河床上慢慢行走着，给安静的村子带来外面世界的骚动和不安。汉江河边有一条蜿蜒的大堤，把汉江和村子分隔开来，犹如给村里的人们筑起了靓丽的生命线。常听姥爷说这堤厚实，人走着踏实。

村子里的人们经常翻过大堤到堤外的汉江去捕鱼，有鱼网捞的，有电网捕的，有鱼杆钓的，总之出去的人们总是趁兴而去，高兴而归。方圆几十里的人们都来姥姥村里买鱼，连那过往的船只也停驻在岸边几日，享受那幸福的喜悦。

也许是苍天也被这日子嫉妒，在一个暴风骤雨的下午，雷电夺去了王奶奶家的捕鱼的儿孙（因王奶奶的儿子一家三口都在汉江河的木船上用电捕鱼而触电身亡），孙子仅仅才3岁。于是大堤上总是有一位受不了精神打击，越发佝偻的老奶奶，手里拿着木棍拄地，嘴巴念念有词“铁蛋回来”，昏暗的眼神让忙于生计的人们稍稍停驻一下又走开了。于是我们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成了王奶奶身边光顾的常客。一群蜂拥而至的孩子唧唧喳喳围着王奶奶，拽着她那久未洗的破衣服，夺走王奶奶手里的棍子，或整齐洪亮的嗓音叫道“王疯子王疯子”，我们知道她年事已高，根本逮不到我们，为了儿时不谙时事的无知的兴奋而疯狂叫着，喊着，跑着，狂喜着。王奶奶忽而怒，忽而笑，忽而哭，忽而气，有时扬起的手举得老高，但是被半空中的空气阻力给逼停了似的，轻轻的，那布满皱纹的手揉了揉双眼。有人说“她哭了”，于是我们又自发般围绕在王奶奶身边，用童年仅会的一点安慰，喊道“王奶奶”。王奶奶急忙从兜里掏出一些紫桑葚，枣子等给我们吃。

时光流逝，童年渐渐远去，我也渐渐长大，离开了村庄，回到了父母身边开始了学习生涯。尽管从农村到了城市，从湖北到了江苏，我心底深处不曾销蚀那曾经拥有的童稚的纯真，依稀记得王奶奶那年迈的模样，如果记忆如初，我为我幼小时犯下的罪过而深深自责，为那里的村民不懂电的基本知识而懊恼，如果村里稍微有人给他们集中学习一点物理电学知识或许悲剧不会发生。听姥姥说王奶奶走了8年了，希望她老人家一路走好。天堂里没有阴雨，只有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