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陌生的我回到出生的小镇寻找一个记忆中的男人,并开始在小镇落寞的主街道上的来回穿梭,与形形色色的人和似曾相识的记忆擦肩而过。
他问路人相同的问题:你是否知道这样一个男人,他离开了这里,并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可他们总是摇头,并说出相同的答案,没有。
他不可避免的失望起来,他想,也许这个人真的被大家遗忘了,有关他的全部记忆伴随着这个小镇的所有污水在太阳日复一日的暴晒下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些无果的询问也让他的行走变得愈加迷茫起来,直到某一天,他遇见了她。
她就在那棵老榆树下的躺椅上,哪榆树已经老的不足以遮蔽所有的阳光了,不断有光线理直气壮的打在地上,躺椅上,和她的身上。而她,哦,如果你见过她的话,你会发觉她简直是和那榆树一样苍老,一束阳光直直的照射在她浑浊的瞳仁里,她决定要翻个身,以便让自己可以躺的更舒服些,于是她鼓足力气开始动作,那一刻她全身上下的每个关节都开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这声音让人忍不住怀疑马上就会有铁锈或者木屑之类的东西从她的身上掉落下来,可这不重要,因为她总算完成了这个艰难的动作,再也没有东西能阻止她去享受此刻的惬意了,即使下一秒又会有光束打在她脸上的其他位置。
然后他来了,他踏着失魂落魄的拍子,靠近她,并问出那个问过了无数次的问题
你知道这个男人吗,他离开了这,并且再没回来过
她看着他,愣了半晌,然后再一次,并且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艰难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笑逐颜开的说出那个令他欣喜万分的回答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他。
我怎么可能把他忘记。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开始讲她和他的故事
故事开始,他从她的生命上剥落,落地生根,茁壮成长,并贪婪且恬不知耻的以食物和排泄物的名义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
一分钟后,他发出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而这却令她热泪盈眶欣喜若狂。
一分三十秒,他活蹦乱跳,紧随她的每一个动作,稍有不顺便撕心裂肺的喊出那两个最初的音符,她感到无可奈何的幸福。
三分钟,他开始无可挽回的变得贪玩和爱闯祸,她第一次揍他,紧接着便有了第五次,第七次,以及更多。他声嘶力竭且还算健康的成长着。
五分钟后,她看见他与另一个姑娘并肩而行,于是便开始了无休止的旁敲侧击,他第一次与她吵架,然后便有了摔门而去以及更多难以收拾的事情,她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默默揩泪。
六分钟,他将要第一次离开她远行,他们相拥而泣,和好如初。
八分钟,他带回他有着一头五彩缤纷头发的的女友,她理所应当的挺身而出极力反对,他狠狠嘲笑了她的迂腐浅薄没见识并在十秒后与女友结婚
九分钟,他离婚,久未归家的他打电话给她诉苦,她已然老去,变得强硬又尖刻,他狠狠挖苦了他,然后他再无音讯。
十二分钟,她像一只腐烂了的苹果躺在树下,百般聊赖的开始思念他,并在内心深处深深恐惧着
————你是否还记得前十二分钟那些平淡的,琐碎的,却令人怎么都刻薄不起来的,过往。
从相遇,到分离。故事结束。
然而就在下一秒,另一个故事即将出现转机。
他,那个回到故乡找寻记忆的陌生的我,他千方百计寻找的男人在他心底最隐蔽最柔软的地方出现,并与他合二为一。一瞬间,记忆苏醒。
他的眼里终于涌出了带着喜悦与悔恨的苦涩的液体,他俯下颤抖着的身体,紧紧抱住眼前早已干涸的脆弱的老人,并向她轻轻耳语
————我怎么可能忘记,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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