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忧无虑的天堂落回这现实的人间,我以为很遥远。可难以相信——为什么,这一场没落的命运,主人公竟是我与母亲?
——题记
我穿着一身白裙,漫不经心的走在路边,任寒冷的风毫不留情的刮过脸畔。四月的天气本该有些燥热,然而于我,却只有无限悲凉。我蹲下身,孤独而落寞的坐在台阶上,有意无意的摆弄着角落处的小花。忽的,征住。一股若有若无的橘香从远处飘来,袭满我的整个嗅觉。又是这样的橘香……记忆的洪流已覆水难收,就让时光倒流回那日的珍珠之夏……
灰色的开始
那是一个落雨日。那天母亲回家的时刻格外的晚。我早已完成了作业,躺在阳台的摇椅上,在朦胧的雨景中细数窗外点点繁星。偶尔垂眸,轻轻翻动桌上的小说,静静等候。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偌大个房间中回荡起开门的声音,我知道,妈妈回来了。“妈妈!”我开心的呼唤着母亲,跑上前帮她拎起手中的包。“恩。雪,我回来了。”妈妈可能心情不好,我走近一看,却发现她满脸愁容,不由的惊讶不已。
不知为何,一瞬间,我的好心情跌入谷底。——我没来由的感觉,一定有什么坏消息。
“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看我,换上拖鞋坐在了沙发上,示意我过来坐下。
“雪,”她用不安的手指紧握着我,静静地说:“你父亲的公司转让出去了……你知道,那公司今年的效率一直不好,我们还欠着银行的债啊。我们没办法,只能用这座房子还贷。你爸爸已经联系好了新的房东,我们要搬家了。”
我沉默着——我不敢相信:公司倒闭、银行逼债、强行搬家,这不是只有小说才会出现的故事情节吗?怎么故事的主人公,一下子就变成了我与母亲?我不记得了之后妈妈说过了什么,只觉得原来那万紫千红的大千世界立刻成为了一片迷茫的灰色。
仿佛察觉到我的失落,母亲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橘子,放到我的面前。空气中,只残留着淡淡的橘香。
冰裂纹般的手,美得惊心动魄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的生活上演着破碎的天堂。公司倒闭,家庭没了收入的保障。父亲之前生意上合伙人,全都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人肯给与我们任何帮助。工作机遇难觅,他只好干起了建筑的老本行,但是最重的体力活——扛钢筋。我曾看到建筑工地上的他带着重重的钢筋,从一个工地跑向另一个工地,汗流浃背。呆在角落的我,不由的泪流满面……
而母亲,只好去饭店当起了服务员。每天下班回到不足40平米的小家,我都认真的抚摸着妈妈的手,看看上面遍布了多少新的裂纹。母亲,那双原本娇嫩的小手,现在却如同瓷都的冰裂纹瓷器,美得惊心动魄。她的手,不出数日便布满沧桑。小茧层层,我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雪,别哭。我不觉得委屈,只是苦了你啊。记住,任何时候都别放弃希望,今天的失败,是为了明天的成功。总有一天,我们能拥抱希望。”我抚摸着她的手,每道裂纹都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里,我沉重的点点头。她用纸巾帮我擦去泪水:“别轻易就哭。眼泪是最宝贵的东西,哭并不能解决问题。你爸爸,永远比我们承受的更多。”她叹口气,用力抚摸着我的头,塞给我一个小橘子:“记得你心情不好时,就爱吃橘子。来,把忧伤吃掉,咱们就会快乐了。”母亲淡淡的说道,任凭橘香飘到我的鼻前。我抽抽鼻子用力嗅嗅,味道中有一股油腥,一定是妈妈端菜沾上的味道。“给,吃吧。”她细心的为我剥好了橘子,放在了我的手心上。夜的月光照耀着母亲的发缕,不知何时那头乌黑的秀发已经染上银丝。这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用亲身经历告诉我:“无论遇到什么,一定要勇于面对,拥抱希望。眼泪是最珍贵的,不要轻易哭泣。”
但不知是否是幻觉,深夜朦胧的醒来,听见隔壁母亲的房间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可是很快,哭声就被暗黑的夜所吞噬。剩下的,只是一片静寂。
母爱,心灵释放的力量
“无论生活给你开了多大的玩笑,你都要硬着头皮去承受。能力、潜力、心灵的力量,哪个不是在绝境才会激发出来?”妈妈读着小说,抒发感慨。我多希望,我只是那个,在很久很久以前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柴米油盐的不易。我下午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想看看有没有适合我做的兼职,结果却是徒然,连一份发传单的工作也找不到。我垂头丧气的坐在台阶上,仰望天空弥漫着淡淡的忧伤。“雪。”一双手挡住了我的视线,不用说什么,我知道是她。心中泛起微微的惊奇,感叹原来世界这么小,偏偏遇见了母亲。却也不想解释什么,我知道母亲会懂。
“别这么做啦,孩子。你只是个学生,读好书,就是我的希望。没有知识储备,就无能力可言。妈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走,回家去!”我站起来,扑起裙上的尘埃,任她拉着我的手,向家的方向走去。
但触碰到她干涩的手的那一刹那,便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妈妈,你究竟承担了多少生活的重担?
您的手,给了我一个确切的答案。生活的彷徨,现实的无奈,全凭着双手,撑起了家这温暖的港湾。此生不奢望苛求,只望与父母在一起,便是最大的幸福了罢……
颔首,一阵清香的柑橘味道又飘飘然然。抬首,母亲的面容正笑靥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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