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舞鞋

我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妹妹又穿上她那双粉红色的舞鞋，像蝴蝶一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仿佛在诉说着她那拨动人心弦的舞蹈故事……

2017年的春天，是这个小女孩梦想发芽的季节，还记得我们带她买这双舞鞋的那个下雨天。天灰蒙蒙的，服装店里也灯光昏暗。但她那绯红的脸蛋上有一束渴望的光，当她手捧着舞鞋时，她那从眼神里溢出的喜悦，让寒冷的夜晚也温暖了些许。当妈妈郑重地宣布这双舞鞋属于她时，就拉开了她三年学舞的序幕，也让这双普通的舞鞋不再普通。

这双舞蹈鞋身穿一件肉粉色的礼服，像一个精致的小姑娘。旁边还有两条带子，系在鞋里面的对边，好似一条腰带在礼服上起舞。把它翻过来看，是两个灰色的椭圆，据说是用来辅助脚和防滑的。可妹妹是偏胖的体质，比舞蹈班里别的小朋友都壮了一圈。每次看着她穿着舞鞋练基本功时，我都会心疼这双舞鞋承受太多。果然，它也的确托不住妹妹的下盘，将她狠狠砸在地板上。那曾经娇嫩的骄傲，如今早已在别人翩翩起舞时卑微地、缱绻地散落一地，但这却没有消散妹妹对舞蹈的热爱。她毅然地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重复着上一个动作，却一个没站稳又摔了下去，但屡败屡战，直到下课，才终于彻底地做好了动作。就这样，妹妹靠她那不被磨灭的渴望，撑过了第一个年头。

在学舞后的一年零三个月，妹妹迎来了第一次上台表演的机会。这使这双舞鞋上班工作的时间更多了，除了上学，她与这双舞鞋形影不离。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不断重复着的音乐和妈妈无数声的“休息一下吧！”可是从来没有一句“好”还回应。只见妹妹迈着坚定的步伐，亮着自信的眼神，在家里的毯子上尽情地跳跃，尽情地飞舞，不顾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襟，不顾时间悄然飞逝，她只是沉浸在音乐中，沉浸在自己的梦想中。可是舞鞋仿佛承受不住这么伟大的梦想，在一年多的“虐待折磨”中逐渐褪色，褪去她原来那精致的小礼服，露出没有生机的白色。

偶尔去看她练过一次舞，是老师在教授倒立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型，妹妹总比别的小朋友慢了一拍，动作也没有别的小朋友连贯，老师在无数次指导后下会让妹妹去一旁自己练习。这对于不断成长的妹妹来说，无疑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她独自搬着垫子走到角落，眼睛里没有了那抹闪亮的光，只是在无奈与悲伤中透过一丝丝的倔强。她又张开那肉肉的胳膊，将腿拼命地往上踢，再摇摇晃晃地落在墙上。舞鞋好像承受不住倒立的摩擦，系脚的带子已磨掉了一节。我本以为她会像别的小朋友一样，哭着跑出教室。可她却重新缠上带子，一鼓作气又站了起来，紧张地呼了两口气，两手往上一伸，再奋力往下一打，两条腿如鱼一般灵活地在空中划过一条抛物线，舞鞋就如同吸盘将脚吸在了墙壁上，再用手一撑，终于立稳当了。我不禁为她高兴，可一眼瞟过她那双破旧的舞鞋，它似乎已习惯了这痛苦的练习。

它褪去了美丽，是妹妹千万个练舞日夜的见证；它断裂的带子，是妹妹力求完成每一个动作的结果；它磨坏的脚底是妹妹承受每一个痛苦的证明。可没有人会对妹妹所有的痛楚感同身受，也没有哪一个观众会在意台上人一路走来遇过的坎坷和受过的伤，成长本来就是一个孤立无援的过程，妹妹她学会了独当一面，努力地绽放着属于她的光彩。

今天，我第一次坐在台下看她表演，她站在中间最耀眼的位子，尽管脚上的舞鞋是最破旧的。可她做到了，跨过了那不计其数的失败，实现了她的梦想。看，她正用像天使一般的舞姿温柔地述说着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