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老人从垃圾场里面翻出一样冒着微微闪光的物件,拍了拍灰自言自语道:这个梦想还有点用,可以送给孩子就把它装入袋子。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给孩子们送礼物的圣诞老人,那我应该就是那个制造梦的人了。
我创造了无数个梦给人们,孩子的梦里是可爱的松鼠和奇遇森林,偶尔也给一些坏孩子恶作剧般地制造凶恶的怪物 ,我创造了少女特有粉色的天空,也创造了英雄梦寐的湛蓝温度。
他们说每个人都说自己有梦想,可梦想到底是什么?
我没有探讨过它。
从来没有。
在那个世界里,梦想都是由一个个气泡组成的,正因为如此,所以我觉得它虚无缥缈,容易被人打破,被现实磨灭,被这个世界戳散。
而我从不屑于去拾起那些不抱希望的东西,梦想便是如此。
它们太脆弱了,经不起残败和世间沉浮。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人人都期待梦想成为现实,又将它扔在路上,即使回头看到了,再怎么不舍和念念不忘也不将它捡回来。
于是我偷偷下来看看这个世界,以及那个人人口里所说的“梦想”。
亮晶晶的气泡里面,透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我看到她,那个坐在餐桌前哭的姑娘,她抹着眼泪扒拉着饭,口袋里是她一个月攒下来的钱,皱巴巴躺在那个破布外装下,我知道她将会在明天拿着这些钱到医院去买给妈妈的药。
她又抹了把泪,扒完最后一口饭,她今晚还要打工到深夜。
夜里的风吹得很冷,一下一下打在心上,天沉暗下去,唯独剩下孤单的寂影。
“哭着吃过饭的人,是可以坚强活下去的。”她说。
她其实有个很小很小的梦想,想支付起对于她来说昂贵的药费,想要她的母亲平平安安。
而这个唯独没说出口的未来,被戳破在现实的空气里,等风一吹就散了。
我能看到那个穿工字背心的男人,他每天顶着烈日被围着腰环穿梭于高楼上,认真仔细地创造着这栋不属于他的地方。
20块钱一份盒饭,肉沫配上青菜,能抵上他一小时的工资。
他深夜回到那间五十平米的出租屋,楼上的女人在夜晚指责自己的丈夫晚归,楼下的母亲教育自己不听训的孩子,吵闹声令他孤枕难安,粗糙的手从枕头下抽出那部按键被磨损的小灵通给家里人打了个电话。
“一切都好,吃的也饱。”
第二天他来到那栋楼下,汗水顺着身子向下流,看向那栋高楼,早晨的阳光温暖刺眼,他眯了眯眼睛,走到了这栋楼的后边。
高楼上的梦想,他也没有说出口。
我也看到那个坐在车站里吃泡面的大男孩,通红的鼻子穿着军大衣,那杯五块的老坛泡在开水里大口大口吃完。
他看了看车站的站台,显示着时间和车程,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潮,每个人都走着自己的路。
他看了看回到自己家的那班车,转身走出车站,从口袋里摸索出手机开始拨通那个烂记于心的号码。
“今年我就不回去了,这儿事忙。”
然后拿起那张自己捡到的临时工传单准备坐公交回到那间小屋里,小屋角落边的电脑积了灰,门口贴着的电费通知单让他发愁。
他一直有一个梦想,走过三千公里路来到这个城市的梦想——
他希望这个偌大的城市,在某一天能有他的一片小天地。
可这个城市终究是太小气了,怎么也容不下他似的。
梦想这种东西太难实现了。
嘘——我还看到了美好的东西。
在那个夜晚,我看到那个小女孩,和妈妈挤在那个黑漆漆的房间里,笑眯眯地看向忙碌的母亲说着童真的话——
“我要给你买一栋很大很大的房子。”
“好好好。”于是母亲打开了灯,小小的房间亮起来,就只有那一束光,亮堂了整个世界——她的世界。
“我现在来教你读书。”陪伴着她们的漫天繁星,在看不见的地方照明。
而灯在深夜暗下来等待清晨以后,打开窗,让光透进来。
小女孩的梦想太简单了。
她希望能够让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被岁月所温柔。
大概我最不能忘记的,那个最闪亮的,在阳光和黑暗里有着不同光泽的气泡,腾腾上升。
可它很小,升得很慢,因为里面有一个,很重很重的梦想。
我看见她一点一点捡起地上被撕破的画纸,然后小心翼翼地偷偷带回房间粘回去,一片一片的,拼回原来的模样。
不知道是第几张被父亲丢弃的画,几乎没有人赞成的梦想,不切实际的、被人看轻的东西。
于是将它们夹进文件夹里面,放在书桌底下,再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崭新的白纸,用铅笔勾勒出自己心中想要的模样。
鲜活又灵动,干净又真挚。
这张画可能将会被她藏在某个地方,会被撕碎撒在空中,可能被她埋在心底里,但往后还有无数张画拼凑起她的愿望。
即使有时雄心壮志会被现实打得粉骨碎身,但这并不妨碍着她,把它一块一块一点一点从地上捡起来,然后重新上阵。
无数个梦里,只在夜里才能实现的梦想,我看到它在十年后成为现实。
不要因为这些黑暗现实而失去希望。
因为每一个黑暗的夜里,都是光明的种子在生根发芽。
最后我看到那个气泡,变成晶莹剔透的玻璃,挂在天上。
黑暗中点点光汇聚,萤火虫也要牺牲自己发出光芒,如果自身暗淡,那就关上门,从自己的心里偷点光 。
千万要记得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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