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中考语文命题，备受关注的往往是作文，人们看待一道作文题的标准似乎主要看新不新、学生好不好写。命题者要命制一道形式新颖而又适合人人言说的作文题，似乎也主要靠灵感。而灵感思维的不稳定性也必然带来作文命题质量的不稳定。那么，作文题的命制究竟有没有可资遵循的稳定的科学的思维路径呢？我们试以荆州市2020年中考作文题为例，来探讨这个问题。我们先看原题：
书包与我们朝夕相伴，见证了我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那里，装着我们成长的秘密；那里，也装着我们对人生的思考；那里，还装着我们不羁的想象。
27．请从以下三个题目中任选一题，写一篇不少于600字的文章。
⑴ 请以“书包里的小秘密”为题，写一篇作文。
⑵ 即将毕业，八年级的学弟学妹邀你去做一次演讲，请以“书包里还应该装些什么”为题，写一篇演讲词。
⑶ 万物皆有灵性，请展开丰富的想象，以“饥饿的书包”为题写一篇作文。
这不是简单的“三选一”作文命题思路，而是以书包为原点，进行了系统思考与设计的“套餐”式作文题。反思整个命题过程，我们尝试着用系统思维探寻中考作文命题的一般规律，并由此打开了作文命题的广阔空间。
一、尊重学生思维和表达存在的差异性
根据多元智能理论，人的发展是不同步、多向度、不唯一的，身心快速成长的初中学生更是如此，他们呈现的差异性更大。他们有的倾向形象思维，心思细腻，长于记叙；有的则对情感体验不敏感，擅长逻辑思维，习惯内心运算；还有的则喜欢想象联想思维，习惯偏于一隅，做一个仰望星空的孤独少年。在语言表达上，有的喜欢朴素叙述，有的追求激情说理，有的习惯文艺表达。作为命题者，了解学生思维和表达的差异性，是开展命题工作的前提。好的作文题，就应该尊重这种差异，为不同思维特征的孩子，定制适合他们的题目。本次作文设题，给出了三选一的“菜单”，三个题将学生写作引向三个方向：以叙事为主的记叙文写作，以观点表达为主的演讲词写作，以联想想象为主的虚构写作。从形式上看，一个为形象表达，一个为理性思辩，一个为联想想象。三种类型的写作安排，就是对学生多元智能发展的尊重和个性化发展与表达的鼓励，这种尊重无疑给了不同特质的学生更多更好展示自己的机会，将使学生表达的个性化得到更大程度的激发。
二、领会教材写作编排的特点与意图
统编教材是按照阅读和写作双线组元的方式进行编排的，每单元阅读课文后，都安排了相应的写作任务，写作教学贯穿始终，还有“活动·探究”单元也包含着写作训练点。总览这些训练点，涉及到的文章训练样式包括记叙文、议论文、说明文、演讲词、诗歌、传记、游记、剧本和想象作文等，编者以语文教材为载体，尝试构建起完整的初中作文训练体系。这样的编写安排，体现了编者对初中生综合写作能力的具体要求。本次作文命题对教材的这种安排给予了积极回应，第一个题目是“书包里的小秘密”，结合导语中“那里，装着我们成长的秘密”的表述，可以明确，是写成一篇记叙文，而教材与之相关的内容有“学会记事”“写人要抓住特点”“写出人物的精神”等；第二个题目是“书包里还应该装些什么”，题目后明确交代“写一篇演讲词”，与之相关的教材内容有“撰写演讲稿”“议论要言之有据”“观点要明确”“论证要合理”；第三个题目“饥饿的书包”，联系紧密的教材内容有“发挥联想和想象”“有创意地表达”。由此可见，系统性命题可以有效促进中学作文教学重视训练多种样式的写作。当然，我们也不可能要求学生对教材所及的文章样式都运用自如，日常教学可以让学生在了解并尝试多种文章样式写法的前提下，对一到两种文章样式写作较为熟练和擅长，形成“一专多能”的写作能力结构。
三、用系统思维探索作文命题科学化之路
全国各地中高考作文曾经历过众多作文命题形式，如命题作文、半命题作文、话题作文、看图作文、材料作文、想象作文等，还有两种命题组合二选一、三选一的形式，这些不同的命题形式自然各有其优势，但这种以经验为基础的灵感性思维带来的却是作文命题走向愈来愈逼仄的窘境，命题者苦于难以命出理想的题目，考生和社会各界也对每一年的作文题目褒贬各异。如果我们总是在这种狭隘的空间思考作文命题，那么就永远也走不出作文命题的“宿命”，因为学生智能的多元性决定了你无论命怎样的题，都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需要；文章样式的多样性决定了你无论命什么题都会挂一漏万；教材写作任务安排的系统性决定了你无论命什么题都可能会顾此失彼。但是，荆州市2020年中考作文命题的设计理念似乎给问题解决带来了曙光。
很多地方采用“二选一”或“三选一”，主要是为了照顾学生的个性化需求，这是命题理念的进步。但是缺陷是三道题之间没有逻辑的联系，没有难度系数的梯级设定。荆州中考作文命题以学生朝夕相伴、具体可感的物象“书包”为原点，向三个方向辐射，由此形成一个完整的系统，这是系统思维带来的命题革命。
第一，合乎学生多元智能体系。学生智能结构存在多元化、个性化的特点，这是客观存在的，教育应该呼应这个体系，尊重这个特点。同时，社会对人才需求的多元化也欢迎人才的差异化，我们本来就不应该用一个标尺去度量每一个人。
第二，合乎教材多种样式的写作体系。统编教材安排了丰富多样的写作样式，这样安排既是学生适应社会生活的需要，也是对学生写作智能差异性的科学回应。那么，命题者也要对这个教材体系给予有效回应，通过命题去促进教学落实。
第三，整个命题形成合理的逻辑体系。本次命题克服了“多选一”命题各不联属的缺点，三个题目各有侧重，又相互牵连：“书包里的小秘密”可能就藏着“饥饿的书包”的故事，而“书包里还应该装些什么”的思考可能就源自“书包里的小秘密”，或者“饥饿的书包”的呐喊。三道题中存在着天然的、隐秘的联系，特别是后两题，暗指平时的书包看似饱胀，其实营养不良，真正需要的没有吃饱，隐隐指向教育之痛。
第四，兼顾了命题的公平性和层次性。三个题都以“书包”为核心词进行设计，确保学生作文围绕相对集中的话题进行，作为考场作文，一定程度上可以防止套作。在教师评卷时，也便于整体把握尺度。当然，三个题的难易程度是不一样的。第一道题是传统的、学生熟悉的记叙文，类似的题从小学就有所接触，对初中生没有太大的挑战性，是命题者为大多数学生准备的“保底题”；第二道题是任务情景写作，需要注意到任务特定的规定性，如观点要明确，逻辑要清晰，要有对象感等，要求明显要高一些；第三题是想象作文，是给一些敢于创新，敢于迎接挑战的孩子准备的。想象和联想是人类最宝贵的思维活动，想象类作文也是平时练习最少，一般不敢挑战的写作样式，因此难度也最大。命题者在“评卷建议”里强调：评卷时，三个作文题的“起评分”是不一样的，要充分考虑后两道题的“难度系数”，对那些敢于挑战难度，敢于探索未知的孩子要给予充分的鼓励。
总体来看，我们用这种系统思维的理念命题，既有效解决了学生思维和表达的差异可能引发的问题，也对新教材写作编排体系给予了有力回应。我们认为，这样的探索给作文命题带来了思想上的解放，将有效引导作文教学的全面落实，促进学生优势潜能的多元发展。
（作者：王佑军、李劲、毕明利、苏良明）